公元369年,东晋大司马桓温为了让自己在朝廷有更多的话语权,进行第三次北伐,他带领骑兵步兵5万人去讨伐前燕,行军路过金城(今江苏丹阳),看见自己以前在当琅邪内史时所种下的柳树,30年过去了,那柳树已长到十围,就要干枯了——古人植物学知识不好,认为柳树长到十围即枯。
将人比物,时光飞逝让再牛叉的桓大司马也感觉自己打不赢时间,于是手攀枝条,泪水涟涟,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树木尚且这样,人如何能经受得起呢?
魏晋人物之所以有“风度”,因为他们都人格饱满,在此前,人们在看人时持极端态度,或者视某人为全坏之人,或者视为全优之人;在此后,道学的压榨让个体显得干枯单薄。唯有魏晋时期人们的人格最为饱满,对这种饱满人格的评价催生了中国美学。桓温并不是一个“好人”,他总想当皇帝,至少像曹操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很羡慕以前造反的大将军王敦,有一天抚枕而叹:“既不能流芳百世,不足复遗臭万载耶? ”过王敦的坟前,连声叹赞:“可人,可人。 ”桓温数次北伐:第一次胜,树立了威望;第二次惨败;第三次,也就是此文开头提到的那一次,打到枋头(今河南汲县东北)忽然逡巡不前,企图“坐取全胜”。不久军中粮食吃完了,又听说前秦援兵将至,于是烧船弃甲,自陆路撤退,凿井而饮,行军七百余里,更惨的是途中遭前燕骑兵伏击,一共损失3万余人大败而归。从军事上与政治上而言,桓温并不是什么成功的人物,但这样的枭雄自有其可爱的一面,见柳下泪,其人格饱满可见一斑。
后来庾信写名篇《枯树赋》时,化用了桓温的这两句,赋中曰:“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逢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我也喜欢桓温的这两句,在《咏怀诗》中化用了它,“落叶回到枝头/柳树退回幼苗//河流之南/我曾手植此株//错误已不存在/爱过之人,尚未出现//如此可以避开/时间逝去,而内心难堪”。
其实,都不能避开时间逝去而内心难堪,我不能,庾信不能,连不可一世的桓温大司马也不能,因为,我们都打不赢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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