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民
2015年10月24日18点02分,著名翻译家草婴先生在上海华东医院因病去世。草婴先生虽然走了,但他却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遗产,那就是:做一个精神家园的守望者,让理想主义的旗帜高高飘扬。
作为一名翻译家,草婴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辉煌成就:他是我国第一位翻译肖洛霍夫作品的翻译家;还曾翻译过莱蒙托夫、卡塔耶夫、尼古拉耶娃等人的作品;难能可贵的是,他以一人之力完成了《托尔斯泰小说全集》的翻译工作,这一壮举在全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他去世后,有读者感慨地说:“没有他,托尔斯泰这个文豪在中国是不完整的。”
草婴身上有着一份浓浓的“托尔斯泰情结”,这份情结来源于他对“文革”悲剧的思考。“文革”结束后,他开始反思“文革”为什么会发生、怎样避免悲剧重演等问题,他觉得应该呼吁人性的回归、唤起人们的人道主义情怀,于是,他决定翻译托尔斯泰的全部小说。他在自述中说:“在阅读和翻译文艺作品中,我认识到托尔斯泰是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他的一生就体现了人道主义精神,他的作品用感人至深的艺术手法培养人的博爱精神,反对形形色色的邪恶势力和思想。”他花费了整整20多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12卷《托尔斯泰小说全集》的翻译工作。
翻译是寂寞而清苦的职业,极少有人会像草婴这样在孤灯下一坐就是几十年,许多人都会选择走当官、发财的道路。其实,草婴曾经遇到过当官的机会——“文革”结束后的一天,上海译文出版社有一天接待了几位客人,他们是上海市委宣传部的领导,希望请草婴做出版社的总编辑。但草婴想把时间和精力集中在翻译托尔斯泰的作品上。他说,“一个人的一生其实并不很长,所谓人生苦短,讲的就是这个意思。能集中你所有精力,在你的一生中做好一件有意义的工作,那就算不错了。”所以,就谢绝了领导的好意。这一选择,使他与当官“失之交臂”,草婴是一个长期没有单位的人,不拿工资,后来也没有退休金,是一名完全依靠稿费生活的自食其力者。但草婴无悔于自己当初的选择,他说:“我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所走过的道路,都是无怨无悔的。因为我觉得在每一个历史阶段里,我做了我力所能及的、最应该做的工作,所以我不曾有过自怨自悔的情绪。我精神上始终没有垮,精神上还是比较健康的。”
物化时代坚守信仰的文化苦旅者们,注定无法回避这样的二元对立:钱潮汹涌、书斋寂寞。但草婴的选择,却让我们看到了一种纯粹的精神信仰,令我想起了阿城先生在小说《棋王》中讲的一个情节:主人公王一生遇到了一个以卖废纸为生的老头,那老头是个象棋高手,是身怀绝技的一代宗师。王一生对他极其崇拜,但又十分困惑:棋技如此高的人,为什么还要靠拾废纸为生呢?于是就向老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老头是这样回答的:“老头儿叹了一口气,说这棋是祖上传下来的,但有训——‘为棋不为生\’,为棋是养性,生会坏性,所以生不可太盛。”草婴的坚守,其实就是一种“不以下棋谋生”的境界,这是一种可贵的文化精神,它是我们的信仰赖以生存的支点,是我们的人文精神得以成长的土壤,能使在物质与欲望中迷失的人性得到理性的回归。
评论家唐山称草婴是“普通人触碰到自我灵魂的接引者”,进而指出:“如果说感恩于草婴先生,那就是他给了我这样的普通人以接引,让我明白了,这世界还有另一种存在,还有所谓灵魂……纪念接引者草婴先生,莫过于坚守他走过的道路,千万别让这条路被荒草所湮没,以至于再看不到曾经的路标。”
草婴执著的脚步,已经成为一代人的精神坐标;他以朝圣者的姿态在翻译之路上艰难地前行,那坚强的意志力给了许多人以向上的力量。在喧嚣浮躁、急功近利、商业炒作、遍地泡沫的文坛,他依然服从内心的信仰,从未偏离过对个体真实的坚守。他的躯体虽然灰飞烟灭,但他的精神遗产却必将洗尽铅华、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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