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雪的下午,围炉清谈是好的。围炉闲读也是好的。现在的生活里,火炉早已隐去,好在北方有暖气。暖气取代火炉后,许多生活也被取代。于是便坐在窗前看落雪。雪落得真急,风也不小,斜飘着的雪,让我无端地觉得室外应该安静得很。半小时里,我未见一个人一辆车经过,这也是好的。在城市一角的这个新小区,年刚过完,出门的人还没来得及回来,傍晚以后的灯光也比往日少了许多,这是好的,说明他们都回家了,空着的房子只是临时栖居之所;住得再久,也是要回家的。
安静是极好的。当世界只剩下落雪和翻书的声音。然而这终究和世界是不相配的。世上还有许多“不相配的东西”,《枕草子》中就写了一段,其中也有与雪脱不了干系的:穷老百姓家里下了雪,又月光照进那里,都是不相配的,很可惋惜的。
紧接着就满屋找《枕草子》,想看看更多的“不相配”,从书房的书架翻到卧室的书架,不知藏在哪个角落了,倒是把《源氏物语》《徒然草》翻出来了。雪还是在下,想读的书找不到,亦是不相配的。还有一种不相配,是德富芦花说的:积雪沉沉,压弯了树枝。不知什么树折断了,传来两三次清脆的响声。
清脆的响声也是静的,之后更是漫长的静,一直持续到雪止。
冬日阳光
今天的阳光真好。彻夜的雪后,蓝得让人想出去走走——去菜市场。
走在无人走过的雪地上,看着阳光照射,记起家中书架上有两本名的书,周涛的《冬日阳光》和约翰·巴勒斯的《冬日阳光》,形容今日真是再妥帖不过。从菜市场回来,给阳台上的花浇水,几盆长寿花大约是快到花期,都在陆续绽开,花瓣的颜色已见分晓,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现在的生活空间,不断地被花草和书挤占,却也乐在其中,真是奇怪。玛丽·奥斯汀说得好:每一种生活方式对于那些活在其中的人来说都有着与众不同的味道。
天空的蓝,映在雪地。雪也显得蓝了。有一种颜色叫雪青色,有雪蓝色吗?生活在新疆的哈萨克族作家朱马拜·比拉勒有一个短篇小说,就叫《蓝雪》。雪蓝,蓝雪,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应该是经常可以看到的。生活在冬牧场的牧民,生活在冬窝子的牧民,只要是晴天,大雪出门就是蓝雪,抬头就是蓝天。我曾经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过,离开后发现,能看见蓝天的地方,都是好地方。
二月十五日的雪
晨起,天昏黄欲雪。至窗前,原来雪早先已经在下了。原本快融尽的雪,又增加了许多高度。
“晨起一看,满天满地都是雪。
午前,细雪纷纷霏霏;午后,鹅毛大雪飘飘扬扬,从早到晚,下个不停。”
出小区,每走一步,雪必没至鞋帮,往常,边走边玩手机的人都不见了。
好多人低头在认真地走,帽檐上有水滴。以前五分钟的路,今日走了八分钟。公交站台挤满了人,车还不来。
还没来得及发芽的树在雪中,愈发显得黑。这是水墨画。浓墨,黑得分明;净雪,白得清爽。
走在雪里。落在头上的雪会很快化成水,顺着头发浸润至脖子。冰凉冰凉的。毕竟是春天了,仅仅只是觉得凉。毕竟是春天了,雪落在哪里都化得快。
窗外,在下雪。室内,我背靠暖气片翻书。
有一年,立春后十二日,即二月十六日,日本有雪,德富芦花写下《雪天》,后收入《自然与人生》中。书出版于一九OO年,时德富芦花三十二岁。
近一百二十年后,立春十二日后的二月十五日,新疆伊犁“尽日都是霏霏蒙蒙的,天地被大雪埋没了,人被风雪封锁了,纷纷扬扬地迎来了黑夜”。
黑夜里,三十二岁的毕亮作《二月十五日的雪》,记一场预谋许久的雪。
立春以后
听到铲雪声,才知昨夜又下了雪。昨夜我值班,在狭长的过道里看着一门之隔的街巷,偶有人车往来,门人玻璃门,路灯下看得清如白昼。临睡前的一点钟,一场持久的雪还在酝酿。
待到睡醒,推开办公室窗户看,好大的风里下着好大的雪。
昨日立春,恰巧在翻德富芦花,有一篇《立春》。更巧的是,在书中,立春的后一篇就是《雪日》,写于立春之后十二日,即二月十六日。今年立春却是二月三日,据说这样的时候并不多见,我也未曾留意过,至少前三十年是这样。去年立春是二月四日,有诗为证:
我终于开始迫不及待
今夜过后所有的将不同
此刻的夜色里
会有许多人走在路上
齐声说出:春天,春天
嘴唇的蠕动堪比
一场雪融的惊心动魄
这是去年立春日写的。
今年的二月四日,下了整日的雪,一层层的雪落在雪上。我走在雪里,经过了许多只有我一个人走过的雪地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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