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味道 东方欲晓

那时候，艰苦并甜蜜着。上小学，物质极其匮乏，课桌面子是泥巴上糊了牛屎，光洁锃亮，散发出似有若无的青草香；发了新书，用报纸做封皮就高兴得像吃了蜜。下雨，也只是披了一块雨衣，前面遮不住后面搭不严实，到学校，衣服淋湿大一块小一块的，但丝毫没有怨气。盼望着下雪，堆雪人、掷雪球、雪地里游戏，通红的小手如一根根红萝卜，红扑扑的笑脸像一个个红灯笼。课业负担轻，没什么课外辅导书、试卷什么的；课外活动也是形式多样，生动有趣。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是老三。穿着不讲究，即使衣服上有补丁、大脚趾露出鞋面，也熟视无睹。三顿也吃不饱，菜也没什么花样，一个月能吃到一到两次肉食，就算是富裕家庭了。虽然生活苦，但孩子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心里美滋滋的，这种味道如同吃棉花糖一般，入口即化，甜味一直漫入心的最深处。

那时候，缠绵并幽怨着。伊人或轻蹙眉头，或紧抿嘴唇，或嫣然一笑，滑滑地落进我的相思局。少女的气息穿城而过，我变成一只蝴蝶，循着她的味道，飞在清风里，飞进红尘里，从不停歇。她的味道，是紫色的，三分忧郁，三分神秘，还有四分优雅。不知道是谁的任性，分手的音符打乱了节奏，光阴把曾经魂牵梦绕的味道，蹂躏得面目全非。萧郎早已是路人，一把胡琴被柳梢新月拉响，深情地叩问：谁怀念，谁的味道？谁丢了，谁的味道？

那时候，劳累并幸福着。结婚前几年，经济状况捉肘见襟，衣食住行的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油盐酱醋茶少一样也不行。去菜市场买菜，也学会讨价还价，便宜是便宜了，结果买回来的大多不是新鲜的：蔬菜老了，猪肉是一层薄薄的瘦肉包裹着大块肥肉，里面还有些碎骨头，甚至仔细一闻还有点臭味，自然受到老婆的嗔怪。女儿出生，洗洗尿布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婴儿大便南瓜香，实际操作才知道这是欺世之谈，只闻其臭不闻其香哦，不过如同入鲍鱼之肆久而不知其臭，渐渐地真没有什么异味了，一边洗一边想着小公主可爱的笑脸，心中暖暖的。晚上也睡不到好觉，一夜要把尿几次。我上眼皮耷拉着，凭着熟练的动作，大多胜利完成任务，偶尔女儿尿在痰盂外，妻子说说，我装作没听见，倒床变酣然入睡，等待妻子的温柔一脚，才知道又要换尿布了。学着干，流着汗，咸咸的味道氤氲着喜悦。

那时候，彷徨并坚持着。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改革号角高亢激越，一部分人走出大山，走向开放的沿海城市，这部分人先富裕起来了。一身笔挺西装回乡，那神气真是让人羡慕得要命。我这个教书匠虽然鲤鱼跳龙门，端的是铁饭碗，旱涝保收，可工资还没有这些人挣的的零头多，着实羞煞人也。看着不少同事南下深圳，我也犹豫了，但学生咋办呢？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让我打消了下海的念头，我说服了家人，仍然坚守自己的岗位。看着幼小的禾苗茁壮成长，我深深感觉到传道授业解惑的重要意义，仿佛看到满园的桃李竞相开放，嗅到缕缕馨香。我穷，我不放弃，我快乐着，我自豪，这种味道只有我自己品尝咀嚼。

回忆的滋味，似一杯清茶，当你第一次捧起的时候，它是那么的索然无味，还带着苦涩，当你细细地品味后，才发现有淡淡的幽香。回忆又像一个调味盒，里面装满了酸、甜、苦、辣，经过岁月的发酵，越发浓香醇厚。回忆，是美好而又幸福的味道。让我们一起来享受其间无穷的韵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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