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燕在故乡

简明月（重庆渝中）

我在故乡已有多年不曾见过燕子的踪影。近日，不经意得知朋友在老家乡下的居所竟然有燕筑巢而居，且哺育小燕一对，甚感惊奇。

一直觉得燕子是极富灵性的鸟儿。它们敢于在人类的宅舍安家落户、穿堂过室，却又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天空、自在生活。

小时候，年年看见燕子在我家来来去去，我便习以为常。父亲在堂屋的肩墙上用竹片搭了一个小小的支架，燕子便在上面筑巢。那时燕子年年春归，堂屋里便天天有了一对燕子的呢喃轻语。最喜欢看它们飞出堂屋觅食，玄背雪腹的身影在空中翻飞穿梭，姿势敏捷利落优美。等到巢中孵出乳燕，燕巢俨然温暖小家。

比起院内叽叽喳喳随处可见的麻雀，我从小更加偏爱燕子。在我看来，它们出双入对，高贵优雅，宛如美丽精灵。

不知道是何故，也不知道从哪年开始，燕子却不再到来。堂屋的燕巢还在，只是早已蒙尘，家人也舍不得将它拆去，或许也淡忘了它的存在。我每次回乡看到那个燕巢，心中总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几年以前，我迎着初夏的晨光，漫步在杭州清河坊的古镇长街上。满街建筑翘角飞檐，店铺旗幡飘扬，店内俱是琳琅满目的小商品，觉得这古镇长街也并无特别。不期然耳畔传来几声呢喃鸟语，循声望去，竟然是一对燕子栖息在店铺屋檐下的巢旁。那一瞬间，蓦然而来的惊喜，让我心底升腾起一股温热。

然后，便看见了整条街上越来越多的燕子，或栖息，或飞舞。眼前的一切，因为它们的出现，变得无比生动与美好。在我眼中，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们，让这清河坊比别的古镇更为特别；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们，更让我对清河坊充满怀想。

那一天，我在江南，燕在江南。很久以前的记忆打开了阀门，然后，又有新的美好填进了此后经年的记忆。

我亦曾经有名为“燕”。只是，还在我年幼时，因为少年堂哥无意间的一句话，说“燕”字不好，长大了会飞。在人们的劝说下，父母将我的名字改了。

改名终究是父辈为我祈愿平安的一番好意。我心底存有一份遗憾，但是依然爱着燕子，依然对它们深藏一份特别的情愫。

而今，看到朋友家中有燕，往事俱上心头。比起儿时在家中看到燕来燕往，以及几年前在江南看到燕影，感觉更让人心生欢喜与感动。

燕子，终究还眷恋着我家乡的屋檐，眷恋着我家乡的山水。

我家旧宅堂屋那燕巢依然空着。燕子，何时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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