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觉老人”陈宝箴

■鲁先圣

陈宝箴是陈寅恪先生的祖父，字相真，号右铭，江西义宁人，晚清维新派风云人物，晚年自号“四觉老人”。

1851年，20岁的陈宝箴乡试中举而出仕；29岁时，陈宝箴赴京参加会试，名落孙山。落榜以后他没有回乡，就在京城遍交各路朋友，后来，在一个偶然的场合被曾国藩看中，成了曾国藩的幕僚。由于其文才、韬略和办事能力深为曾国藩所赏识，先后被举荐任浙江、湖北按察使、直隶布政使、兵部侍郎等，时与许仙屏号为“江西二雄”。

1895年，《马关条约》签订后，陈宝箴为国家的危难痛心疾首，上疏时局利弊得失，同年升任湖南巡抚。任湖南巡抚时，以“变法开新”为己任，推作新政。先后设矿务局、铸币局、官钱局，兴办电信、轮船及制造公司，创立南学会、算学堂、时务学堂，支持谭嗣同等刊行《湘学报》《湘报》，使湖南维新风气大开，成为全国最有生气的省份。

他从湖南地理、经济等具体情况出发，认为应优先发展矿业，奏称：“湖南山多田少，物产不丰，而山势层迭奥衍，多矿石之质类，不宜于树艺；唯五金之矿，多出其中，煤铁所在多有，小民之无田可耕者，每赖以此谋生。”奏请很快得到清政府的批准。不久，湖南矿务总局在省城长沙成立。他接着又拟奏了《湖南矿务简明章程》，对办矿的方法、经费、股份、矿质等问题作了若干具体规定，随后开始了大张旗鼓的招股建矿工作，先后建起了常宁水口山铅锌矿、新化锡矿山锑矿等多个大型官办企业，接着，又创办了阜湘、沅丰两个矿务公司。长沙及湖南近代工矿业的发轫，与外省民族工矿业的产生有很大区别，后人评价：“湘省风气之开，较他省犹神且速，为中国一大转机。”还有人评价，湖南维新运动期间工矿业得以蓬勃发展一大关键，是“官导于先”。陈宝箴功莫大焉。

戊戌变法失败后，陈宝箴、陈三立父子因“招引奸邪”之罪名，受到“革职，永不叙用”的处罚。不久，被罢免的陈宝箴、陈三立父子携家眷，离开湖南巡抚任所，迁往江西老家。已经去世的陈宝箴夫人的灵柩也一同迁回，全家老幼扶柩而行。当时陈寅恪9岁。

陈宝箴对于朝廷极为失望。陈寅恪在《寒柳堂记梦》这样记述道：“其仕清朝，不甚通显，中更蹉跌，罢废八稔。年过六十，始得巡抚湖南小省。在位不过三载，竟获严谴。”

罢免了陈宝箴、陈三立父子，慈禧依然不放心，担心陈宝箴东山再起，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春夏之间，派人专程送达密旨，赐陈宝箴自尽。陈宝箴北面匍匐受诏而自缢。看着他死了，为了复命，巡抚令人取其喉骨，奏报太后。可怜清末历史上的一代英才，最终未能逃脱叶赫那拉氏的魔掌。

赐死了陈宝箴，慈禧对湖南新政的改革也毫不容情，责令湖广总督张之洞：“湖南省城新设南学会、保卫局等名目，迹近植党，应即一并裁撤。会中所有学约、界说、札记、答差别等书，一律销毁，以绝根株。着张之洞迅即遵照办理。”闻名中外的湖南新政，就这样悲惨地被毁坏了。

对于祖父，陈寅恪有着极高的评价和尊崇。在陈宝箴父子遭到朝廷的不公严惩之后，陈宝箴一家的人生态度发生了重大转折，他们不再以博取功名、建功立业作为自己的人生取向，而是把眼光放在了学问追求上。

毫无疑问，这也是陈寅恪之所以成为一代文史大家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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