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蕨叶、杨梅与酒

到街上去，看到街边有人在卖杨梅。杨梅盛在竹筐里，一颗颗紫红。紫红的杨梅上面，遮盖着青绿的蕨叶。边上有小孩问，这是不是杨梅的叶。他妈妈就支吾，这个，好像是吧。我听见，俯身从筐中拣出一枚叶子，给那孩子说，这才是杨梅叶，那个，是蕨叶。

蕨叶怎会落进杨梅堆。老家人采杨梅，都喜欢用一点蕨叶在竹篮底部垫着。蕨叶是羽状，蓬松柔软，初生时小儿拳头一样从泥里钻出，可以采食。蕨有小叶，大叶。秋后，山人常砍了枯黄的大叶蕨，除了灶下点火，其实有别样大用。

大叶蕨蓬松，柔软，关键还透气。

杨梅娇嫩。外表形状跟舌上的味蕾是一样的。所以舌头一听说杨梅，就有反应，就分泌津液，挡也挡不住，这是没办法的事。于是蕨叶必须掩护杨梅，这是它的任务。从采摘一开始就掩护杨梅，先垫在箩筐或竹篓的底部，这样汁水饱满的杨梅，就不会被粗笨生硬的竹篓或箩筐碰坏。杨梅装了满满一筐，蕨叶又要在上面铺上一层，避光，保鲜。如此，才能让杨梅安然地，抵达它想去的地方。

杨梅是极易腐坏的东西，而从树梢到舌尖又是如此路途遥远。今天去采杨梅，今天就宜吃掉。今天不吃掉，明天不吃掉，后天它就坏了，就霉了，就有了酒味。远人兄，你在遥远的地方，吃不上杨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我给你遥寄几只粽子。粽子与杨梅，虽是不同的东西，但都可在端午吃。

说到端午，我们这边，你是知道的，家家要吃“五黄”，黄鱼，黄鳝，黄瓜，咸蛋黄，雄黄酒。雄黄酒现在不吃了，简略一点，就吃黄酒。粽子，是大家都要吃的。我们家，则还要吃汪刺鱼，因为方言叫“黄莺”，也叫“咩咩咯”，也是一黄。还要吃螺蛳。吃了螺蛳眼睛亮。此外，我小时候，老人还会把五彩的丝线绑到我们的手腕上，叫做“端午线”。现在，绑端午线的孩子少了，怕这一习俗已不流传。 周华诚（浙江 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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