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 念□黄素雲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怀旧的人，还时常矫情地认为，年纪大一些的中老年人才会怀旧。而自己才二十来岁便开始怀旧，显得有些老气了，就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穿上一件老人家的衣服，看上起实在是有违和感。但这两天，在微信朋友圈中看到一张照片之后，脑子中有关那个地方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让我有些招架不住，这才从心里承认，现在的自己已经开始怀旧。

在疯狂涌出的记忆中，那个地方如一个浓妆艳抹的伶人，站在宽阔的记忆舞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但那歌声，只有我才能听得懂。

记忆的阀门，只要被刺激打开之后，那就一发不可收拾，行动也会变得不可控制。一大早打开电脑，近乎疯狂地搜索起北京的地铁图。看着回字形的地图，小小的鼠标箭头，开始在上面寻找着，看到一个熟悉的地名之后，就将之放大。大到最极致时，什刹海这三个字便映入了眼帘。

提到什刹海，不得不说的是，6年前我曾在北京什刹海附近的一家酒店工作了半年。半年时间，不短也不长，能忘记很多事情，也能记住很多事情。而我，不负时光，记住了关于什刹海的许多东西。

由于工作的时间安排不同，与同学的休息时间，总是相互岔开的。独自出行，也就变成了常有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心中会生出一些恐惧，但久了，倒也觉得习惯了。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风景，没有了与同伴说话时的聒噪，游走在什刹海中，将那些景色看得更加细致了。

细细回忆起来，什刹海一天内的每一个景色，都被我瞧见过。休息的早晨，从酒店步行到什刹海。此时的它，犹如刚刚起床的姑娘，在袅袅水汽的包裹下，露出娇羞的容颜。看到有人前来，更是羞羞答答欲说还休。这样的青涩宁静的景，美到极致，我的双眼一刻不停，想要将之收入。无奈，什刹海太大，双眼总有不及之处，努力了几次，也就放弃了贪心的念法。寻一个临水的僻静处，安静地走着。一步两步三四步，我旁若无人数着自己的步子，呼吸着带着水清香的空气，任凭高高垂下柔软得不像话的柳枝，一点点划过自己的脖颈，那感觉痒梭梭的，但又有一种难于名状的舒适感。有时候，总有一种感觉，说不出道不明，但心中却是欣喜的，被什刹海杨柳划过脖颈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绕着闪着粼粼波光的湖面走乏了，就瘫坐在路边的老旧椅子上，仰着头闭上眼睛，听风吹过的沙沙声，听水流过的哗哗声，听柳条摩挲时的呢喃声，自行车穿过时响铃的叮咚声，听树上偶有的蝉鸣声……声音多，但是不乱不杂，交汇在一起，倒像是一场有关什刹海的音乐盛会。

这一痴坐，一晃就是一上午，看着时光快速的流逝，自己也不觉得可惜，更不会有光阴似水的悲情，反倒有一种推着时间走一般的冲动，因为，我想快点到夜幕降临。

夜色来了，心中有一种期待，想快一点见到他，听到他的歌声。

若是说清晨的什刹海像一个刚起床的羞涩姑娘，那么，在夜色之中，它更像一个浓妆艳抹的舞女，而他们，就像是与舞女们调情的客人。不过，调情的方式，倒不是用低俗邪恶的欢笑，用的是歌声。

我想，这是我见过的最高调最高雅的调情方式，酒吧里歌手高亢、低沉、温柔、狂野的歌声，将夜色中的什刹海，调戏得心生荡漾，面带欢喜笑容，就连我这个看客，也忍不住沉迷其中。

夜色中的什刹海是美的，那些酒吧里歌手的声音更是动人心魄，只要他们一相遇，便会释放出令人着迷的气息，而我就是其中一人。只要休息，吃过晚饭，双脚就会情不自禁地朝什刹海的方向走去。夜幕中，寻一个最喜欢的声音，站在门口不远处，倚靠在栏杆上认真地倾听，只觉得，那歌只是唱给我听的，而我，听得那么认真，亦没有辜负他的歌声。唯一辜负的，只怕是那张唱歌的脸，或是夜色太浓，或是酒吧里的灯光过于昏暗，总是记不住人家的五官，试过几次，眼睛睁得生疼还是不能成功。后来，记下对方相貌的想法，也就消失了。或许，这种才是最好的。如歌舞厅中，调笑之后明日太阳升起时，谁也不认识谁。其实，这样挺好的，有时记不住也是一种轻松。

在北京6个月，我就在什刹海游走了6个月，有时与同窗好友，但更多的是独自一个人，走在柳树纷飞或是歌声满天飞的路上，晃悠悠便是一个上午，或是一个夜晚。有人问，在北京有美景文化的地方很多，为何总是喜欢那个地方？这个问题，听起来简单，但是对我来说很难，因为答不出道不明，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经常去什刹海，是美景？是歌声？是文化底蕴？这些原因都有，多年过去，现在的我觉得，那是一种吸引的力量，像是地球引力一般，走着走着，就到那个地方了。在哪里，什刹海如看到恋人一般，将美好的东西展现无遗，而我也如它，全身心地爱着它的一切。

与什刹海的半年“恋爱”时光，是美好的，是倾心的，是刻骨的，现在想着，就有一种甜蜜在其中。别离多年，总害怕回去，怕在它的记忆深处，已经不再有我。但不管如何，在不久的将来，我还是要回去做一番努力，即便不成功，但凡看一眼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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