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岛加盟海鸥剧社,回到青岛加盟海鸥剧社

乱世中的实验剧院勉强支撑两年便夭折了，赵太侔此时已经专任国立青岛大学的教务长。而剧院里的学员们，大都北上北平投考国立艺专戏剧系，崔嵬则因家境不允许而放弃。还是王统照帮助他，在威海法院找到了一个门房的差事，一个月可以赚十六块半银圆。说起来这是个稳定的工作，但崔嵬的志向不在于此，所以不久就离开威海，回到青岛。

此时李云鹤已经投奔赵太侔，被安排在图书馆当管理员，并在中文系旁听。崔嵬也找到赵太侔，希望在青岛大学谋个半工半读的职，可是并没有如愿。他在这里却邂逅了李云鹤，李云鹤对他相当热情，愿意让他来图书馆读书借书，他也因此结识了青岛大学的学生俞启威。

俞启威领导了青岛大学的海鸥剧社，崔嵬参加了许多演出，还根据俞启威的安排到铁路中学、文德中学去辅导戏剧活动，他发现了李美华、李美玉姐妹，约她们排演了《父归》《暴风雨中的七个女性》等。李美华的丈夫刘西蒙曾于1986年接受青岛媒体采访，称崔嵬为“导演”。黄宗江当时在青岛读小学，他回忆说，曾看到过崔嵬给市女中端木兰心等同学排演《暴》剧。端木兰心曾于1941年与石挥合作，演过电影《乱世风光》。

崔嵬这时与老同学杜建地合作编写了多幕剧《命令！退却第二道防线》，讽刺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崔嵬的才华让赵太侔有些欣喜，他推荐崔到《青风报》当副刊编辑兼体育记者，崔以“疯子”“晖”“春晖”“崔疯子”的笔名，写了许多文章。

1932年冬季，崔嵬因为在报端揭露一个资本家串通恶棍纵火事件，惹怒交通银行，被辞退。这篇揭黑报道的名字为《脏土沟大火下不堪卒听难民口中语——呜呼！杀人放火者谁？ 》。青风报也因此受到警告。

此后，崔嵬与海鸥剧社的其他成员一起，演出活报剧《饥饿线上》等，在王哥庄的一次演出有详细记录。

1933年夏，随着俞启威被捕，海鸥剧社的活动停止，崔嵬也离开青岛，赴北平，入读私立民国大学，两年后，转赴上海。

此后，在1937年仍有崔嵬回青的记载，那是他在上海参加救国会妇女儿童绥东前线慰问团时，崔嵬被任命为这个演艺团队的戏剧指导，当时的团长是影星陈波儿。慰问团于当年1月9日从上海乘“太古轮”号海轮出发，途经青岛去往天津，在青岛短暂停留时，崔嵬回家探望了父母，并带陈波儿等人游览了青岛的名胜。在带他们参观德国炮台时，崔嵬还讲了当年德军仓促离开，炮台的士兵煮了一锅牛肉汤都没来得及吃完，这半锅牛肉汤在崔嵬小时候就作为展品在这里展览，到了1937年，这大铁锅里只剩下一些泥块了。

“南赵北崔”《海魂》飙戏

崔嵬此后先去上海，又去延安，新中国成立的时候，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文艺界的领军人物。他曾担任过中南文化局局长和中南人民艺术剧院院长，“中南”是新中国成立之初的六大行政区之一，用今天的眼光看，崔嵬当时可是一个不小的“官儿”。在此期间，崔嵬应陈荒煤之邀，出演了影片《宋景诗》，此后又接连出演《黄花岭》，并将豫剧《游龟山》改编成电影。热爱舞台与银幕的崔嵬，开始释放他的能量，1956年，组织上考虑重新安排他的工作时，北京市委书记彭真邀请他出任北京文化局长，他致信崔嵬说，从中南文化部长，到北京文化局长顺理成章。京剧大师梅兰芳邀请他出任中国戏曲研究院副院长，中央戏剧学院院长欧阳予倩，则认为崔嵬应该来中戏，做常务副院长。几天以后，当组织部门将上级对他的安排意见转告崔嵬，让他在三个职务中选择一个时，崔嵬的回答让他们吃了一惊，崔嵬说，他不当官，只想当一名普通演员。他乐呵呵地说：“我当部长为官是干革命，搞电影为民也是干革命。 ”

1956年，崔嵬如愿调到北影厂，任艺术指导兼艺委会主任。第二年，上海电影制片厂准备拍摄一部海军题材的电影《海魂》，崔嵬于当年2月借调到这个剧组，并在7月到9月间随剧组来青岛拍摄外景。

《海魂》中名角荟萃，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上影厂的赵丹与北影厂的崔嵬。根据赵丹的回忆，当时在电影界已经有了“南赵北崔”的说法（见赵丹文章《崔嵬的表演》，刊于1979年第2期 《戏剧艺术》），赵丹与崔嵬，一个帅气，一个高大，一个细腻，一个豪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老舍先生曾评价说，他最喜爱的三大演员，即是赵丹、金山和崔嵬，在他看来，赵丹与金山是一类，他们演戏路子宽，“装龙像龙，装虎像虎，昆乱不挡，丰富多彩”，崔嵬则是从容不迫，亲切可爱，“不管他演什么戏，他总是他，而他又恰好是他所扮演的那个人物。”（见老舍《简评演技》，1959年9月29日《人民日报》）事实上赵丹与崔嵬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就相识，电影《宋景诗》在筹拍时，剧组的人首先就找到赵丹。因赵丹刚演过 《武训传》，遭到了批评，朋友劝他再演个《宋景诗》“翻身”，但赵丹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此后，崔嵬出演了《宋景诗》，赵丹认为“完全对头，我演不过他”。

1957年，他们在《海魂》剧组相遇，好事人总觉得是一个“火星撞地球”的事件要发生了。但不想两人合作得非常愉快，成了艺坛的一段佳话。其中有一场“拔刀相拼”的戏，是崔嵬把刀插在桌子上，然后赵丹听到声音，从床上下来，崔嵬有一个特别的情感反应，最后一个镜头是两人拥抱。赵丹认为，这段戏崔嵬是主角，应该从他开始，到他结束，给特定镜头，崔嵬却不同意，他的理由是，这部电影赵丹是男一号，重点情节应该围绕赵丹。于是两位大演员就谦让起来。赵丹回忆说：“许多演员为了抢镜头争执不下，一拥抱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塞进镜头里，我初拍电影时常以为拥抱是好戏，等看到电影时才发现，自己只见背部。”“而老崔却是给镜头不要，最后争执不下，就各自出了一个正面，一个反面的镜头，现在看，这么解决是对的，事情虽小，可其中涉及到了演员的道德。 ”

除了赵丹，在《海魂》剧组里还有王丹凤、牛犇、康泰、刘琼、陈述等名演员。牛犇当时还小，被崔嵬称作“小牛子”，牛犇回忆《海魂》拍摄的情景时，也特别怀念在北海舰队体验生活的那段日子。当时牛犇正在谈恋爱，收工之后就与女朋友约会，赵丹与崔嵬两个艺术大师童心未泯，经常跟踪他，崔嵬曾在公园路灯下大叫：“小牛子，快出来，我军优待俘虏。”赵丹则四下查看动静，这些有趣的情景直到多年之后还被牛犇回忆起。

拍《青春之歌》，大导演睡澡堂

1959年崔嵬与陈怀皑合作导演的《青春之歌》，是崔嵬艺术生涯上的另一座高峰，巧的是，这部影片的一部分外景也是在青岛拍摄。

《青春之歌》这部知识分子题材的电影，在当年有一定的政治风险，影片差不多完成的时候，就先拿给当时的多位中央及北京市领导审看。北京市委书记彭真看完后大加赞赏，认为可以当作北京电影制片厂国庆十周年的献礼片，随后这部电影又送到了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陈毅同志那里，陈毅同样赞不绝口，他问导演崔嵬在哪儿呢？他怎么没来？崔嵬这时正率领剧组在青岛拍外景，为了节约资金，他们白天赶戏，晚上就睡在一家浴室里。陈毅闻听马上指示要做好剧组的后勤工作，说崔嵬是大艺术家，在乱糟糟的环境里怎么能工作好？

国务院秘书长齐燕铭即刻打电话到青岛市委交际处，交际处的同志连夜找到崔嵬时，发现他正在一个澡堂的竹床上睡得香，因为床短人高，他只能蜷缩着。工作人员赶紧把他叫醒，崔嵬听清楚来意，很不在意地说，这不挺好嘛，拍完戏都是晚上了，澡堂也没人，洗洗就睡还方便……

饰演林道静的谢芳，当时是武汉的一名歌剧演员，此前从未演过电影，但崔嵬认为她的形象气质都符合角色要求，于是谢芳出演了自己的处女作，也是代表作。2012年时，谢芳曾应邀回到青岛，接受媒体采访，回忆起崔嵬来，她仍然是十分感激。谢芳说，崔嵬做导演有一点不同，许多细节的表演都是他先反复揣摩过之后，再去跟演员示范交流。值得一提的是谢芳还曾于文革后在青岛拍摄《第二次握手》，这又是她的另一部代表作了。

崔嵬于1979年在北京病逝。他留下的诸多作品则伴随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影迷，因为他与青岛特殊的缘分，也为青岛的电影史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本版文图由张彤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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