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满寨观瀑布

□刘玉民

到广东揭阳,去黄满寨看瀑布是计划好的。介绍说那里有“粤东第一瀑”的美誉,却因为开发晚,至今还“养在深闺人未识”,这无形中让我和同来的作家们多出了几分好奇。

黄满寨瀑布群位于揭西县城东北的群山中。进山门,沿着一条或宽或窄的山路向前,不一会儿面前便出现了一条山间河流,始而沉着平顺,见不出多宽多深,渐渐地,随着山势越来越高、林木越来越密,河流才不知不觉中变得粗犷起来。河水在乱石和山崖中冲来撞去,不时形成一道道流瀑,在阳光下烁烁闪亮。我拿出单反相机,陪同的文联主席老徐笑笑说:“哪儿啊,这还没开头呢!”

这是两山之间的一道峡谷,两边是陡峭的山崖和遮天蔽日的林木。沿着一条长蛇般的山间栈道爬过一道山梁,前边出现了一座木桥,木桥上方是一道耀眼的瀑布,木桥下方又是一道耀眼的瀑布；瀑布下泻,激起一片喧哗。我眼睛一亮,登上木桥就是一阵拍照,老徐却笑着把手朝前边指了指,意思是真正值得拍的还在前边呢。我且惊且诧,这才知道黄满寨瀑布远非想象得那么简单。

攀着山间栈道的围栏,接连翻过几道山梁,老徐说,黄满寨瀑布群由三级大瀑布和两级小瀑布组成,刚才看的是第五级小瀑布。“前面就是三叠泉了,那才是大瀑布呢!”老徐率先走到了前面。

三叠泉瀑布由三个落差六至八米的瀑布组成,三个瀑布一个比一个高,却并非简单地层层叠加,而是错角相连、一波三折。三叠中,第一层呈垂直状,水势恰如高台跳水,一注如倾；第二层则是一道斜坡,跌跌撞撞,把清澈的河水铺成了一条银带；第三层则综合了前两叠,激越狂放中挟带着从容和舒展；合三为一,三叠泉瀑布恰似一首出自古典音乐大师之手的交响曲,在山谷里经久不息地激荡着。

地处亚热带丛林,栈道两旁触目皆是苍竹古藤。那些苍竹古藤缠绕纠葛,架起了一道厚厚的绿荫长廊。沿着绿荫长廊前行不过二百米,落九天瀑布出现了。老徐介绍说,落九天瀑布是黄满寨瀑布群的第三级,也是落差最大的一级。它像一条天河,从一百二十米高空倒灌而下,在山谷中挂起了一条巨大的银练；银练下落,有如长虹着陆,溅起漫天水雾。

无须问,“落九天”的名字取自李白的庐山瀑布诗,而无论从形态还是气势上说,落九天瀑布都与庐山瀑布同出一轨。

告别落九天,抓着栈道扶手和苍枝古藤奋力上行,没过多久飞虹瀑布便赫然于面前了。

飞虹瀑布是黄满寨瀑布群的第一级,也是最大的一级。因为瀑布下方是一个不下两亩的平潭,平潭上水雾缭绕终年不散,每逢太阳升至半空,水雾上方还会出现彩虹飞架的景致,飞虹瀑布因此得名。飞虹瀑布宽八十余米,高五十余米,一眼望去,与黄果树瀑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更妙的是潭水下泻,形成了一个九十度的拐角和一个宽三十几米、高近二十米的次瀑布。从高处和远处看,主、次两个瀑布形成了一横一竖相互勾联映照的画面。这越发让我想起了黄果树瀑布,只是黄果树的主瀑更高、气势更大,而次瀑则更宽、高度却小了很多。

爬上近乎直立的栈道,我登上了漱玉亭,扶栏放目,飞虹瀑布上方的山野尽收眼底。老徐介绍说,上游有一个汇集千壑万溪的大水库,水库的水流经面前这段绝崖险谷时,才成就了黄满寨的峥嵘和雄奇。我凝神品味,心中不禁荡起一重涟漪:绝境出奇迹,艰险见壮行,自然界如此,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伟大、崇高和奇迹,无不与绝境和难以想象的艰险联系在一起,要创造人生的“大瀑布”,唯有奋不顾身、一往无前,舍此别无他途。

一首七言诗随之涌出:“一水浩荡出山门,百丈悬崖断乾坤。奋身一跃糜踵顶,绝境生花出昆仑。”

(本文作者为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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