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挂壁街

·时在/文·

阳春三月，我们沿着千州湖东岸，乘车下行。罗江电站竣工，成就了千州湖。

路好，车快，十几分钟后，就到了终点——宣汉东林乡。四顾观赏，有点疑惑兼惶恐。悬崖紧靠公路的右边巍然壁立。朝公路外俯视，湛蓝的湖面，被房屋的间隔剪裁成条块。

前行了几十米，左侧仍然是崖壁，右侧，一坡石梯悬挂在陡坡上，有三层楼高。小心翼翼下一段梯子，在一栋房屋前，主人站在门口迎接我们。一股酒香冲出来，引诱我们加快进屋的速度。房间三面是砖墙，另一面，墙就是崖，崖就是墙。酿酒师正在喷水，清洗带壳的高粱和稻谷，开始第一道工序。

沿着室内梯子下行一层，还是主人的酒坊。坊上有坊，窖中有窖。像龙门客栈里，外面并非宏伟，里面却像迷宫。再下一层，门口横着一条路，外侧是扶栏。画家邓老师发现栏外悬崖上一棵老树，犹如在向世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就支着画板写生。三两下子，复制了它，惟妙惟肖。走了五十来步，在一个不足半个篮球场大的坝子上停下，里侧是服务大厅、会议室，书法家们正在挥毫。

坝子边，一条预制板搭成的凌空过道，连接着房屋和坝子。我沿楼梯而下，出了底楼，一条狭长的巷子向两边延伸。右段，是水泥地面，两边的砖房，把板房排挤得只剩少许了。到了尽头，是之字形的石梯，转弯抹角，有的地方还从楼房下面的水泥柱子之间穿越盘绕，最终上了公路。

巷子左段，呈弓形，看不到尽头，就想象着它的幽深和古老。两边还有几间板壁房屋，闲置未用，据说是供销社、集商公司、人民食堂当年的门市，现在已经成为历史印记。相邻的家电门市、超市、饮食店里热气腾腾，酒香浓郁。这头的街面，是旧时代的石板，铺成了古朴的图案。钻子凿成的纹路，早被岁月磨光，平滑成清幽幽的梦幻。过去的很长时间，这儿无疑是闹市区，仿佛听得到石板街面上纷乱密集的脚步声，讨价还价的说话声。踩在石板上，像踩着浓缩的历史，感觉与踩在水泥街面上截然不同。然而，这石板街面已然成为风烛残年的老人，最终会被岁月吞噬。

就餐点在公路边上。放下碗筷，我们又沿着悬崖上的石梯下行。来到前面提到的石板街上，从两幢砖房之间的小径向湖边走。陡坡的坚硬岩层上，浇铸起森林般的水泥桩，擎天玉柱似的，将沿岸的房屋支撑起来。

一只船在等候我们。船徐徐离岸，我们回头仰视，河岸绝对安全水位线以上，房屋紧贴崖壁，鳞次栉比，一路攀升，直达公路。崖是一重街，街是一重崖，就像悬挂起来的街市。船老大说，过去，这面高达两百米、长达两里多的悬崖上，是绵延不断的全木吊脚楼。我想，如果吊脚楼不退出我们的视野，那该是多么美妙的画卷啊。当然，眼前这悬挂的街面，仍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挂壁的楼群，挂壁的街道，挂壁的路，挂壁的水……构成了挂壁的东林街景。山西的悬空寺，太行山的挂壁公路，是世界奇观。东林的挂壁街，或许是中国的奇观吧。

为什么选择这样的地势作场镇？认真查阅了乡志，才发现东林的文化底蕴，比那千回百转的千州湖还要深邃。南朝宋武帝建县城不嫌这里陡峭，设置了始安县，梁武帝大同二年更名石鼓县。唐代大诗人元稹在达州为官时，多次来这里从事政务和文化活动，留下了不朽诗篇。崖壁系整块岩石，巍峨而坚固，无地质灾害之虞。且有众多泉眼均匀分布，是生活与酿酒的好水，酿酒的作坊星罗棋布，东林酒被点赞为东林茅台，很是畅销。旧时，州河频繁过往的船帮，都要停靠东林，喝东林酒，吃东林鱼，住东林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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