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叮当铁锤声

·杨建华/文·

记忆如烟，魂牵乡村的恬淡和寂静，忘不了铁匠敲打农具的叮当声。

“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刀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怕月亮把耳割个缺……”又回味起有关乡村铁匠的童谣。淡淡思绪里，当年那段时光，大巴山深处那个偏僻美丽的小村庄，朦胧的影像在心中清晰起来。无论是麦芒泛黄，还是稻谷飘香的时节，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一种乡村音符，一种土地气息，清脆明快地浸润着我的心灵。

当节气翻过立秋的门槛，一份久违乡村的情结，提醒我回一趟老家——杨家营。车子在层峦叠嶂的山间公路上奔驰向前，时令下的层层田野金黄灿烂，一串串饱满的稻谷闪过眼底，一吊吊含羞的高粱排列在眼前。满目青山，蜿蜒青翠，山峦沟壑之间的浓浓秋色、秋收的美丽画面，浓缩在我的血脉里，暗示我打开不能抛弃的记忆，催促我寻找渐渐远离的叮当打铁声。

带着以上这些纷繁的思绪，行走在故乡与日俱变的美丽景色中。当我缓步走在平坦的乡村公路上，沿河两岸，这岭那山，梁上河上，沟沟坎坎之间，一幅幅金秋送爽、丹桂飘香的金黄画面，透露出即将收割稻谷、高粱的消息。一个个村庄却少了当年的热闹，没听到乡村孩子嬉笑在村口，唱着歌谣，也很难看到与我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或在田坎上或在庄稼地头忙碌的身影。

一幢幢精致楼房，散落在山岭之间，展示着一幅幅极美的风情画。可以这样讲，贫瘠一词已经逝去，苦涩状况已被埋葬。一路观山阅水，一路触景生情，翻过一道山弯，来到一家三层小洋楼的院坝里，叮当清脆的铁锤声，如雷贯耳，从房后传来。循声而去，古朴的记忆又回到现实。三块石头支起灶，三根木棒棒撑起一个蓬。快要下山的夕阳，与炉中的旺盛火苗构成一幅乡村农家的生活影像。两位老人正在紧张忙碌着，专注的神情，根本未发现两个陌生人的到来。

此时此刻，没有乡亲叔伯以及大娃细崽的围观，少了热闹，少了高言低语的龙门阵，只有两人的孤寂，和叮当的铁锤声，如此孤零地响彻在村庄房屋的上空。

在这个金黄遍野的时节，稻黍以沉甸甸的饱满景色，以文字一样的深情展现给我的时候，感慨已有40多年打铁生涯的杜大爷，眼下只有老伴和他手中的铁锤，与他一起坚守，坚守在耕耘了一辈子的土地上。

与杜大爷的闲侃中得知，他的儿子儿媳远在沿海的广东打工，叮嘱他丢掉这个行当，只耕种自家的两亩田地。老人的固执，固守的是一种朴实；儿子的埋怨，是为年老体迈的父母身体担忧。老人舍不得丢弃耕种了一辈子的田地和热爱了一生的铁匠手艺，在老人的心里，一块块泥土，一株株庄稼和粮食，还有他的手艺，就是他一生的命运和生活，怎么能放弃呢？老人的话，如此清澈，如此明净，也道出了我这个生于乡村、被城市喧嚣浸泡多年的游子一种刻骨的乡愁。

一个简易的铁匠铺，撑起一幅最具川东农家生活的美丽画面。叮叮当当的铁锤声，在寂静偏远的村庄响起，没有小孩的围观和嬉闹，只有熊熊的炉火熏烤着两位老人满是皱纹的脸。镰刀、锄头、弯刀等等诠释乡村生命的农具和农耕民俗的文化符号，正是你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真实而高贵的灵魂。两位乡村老人，让我陷入了幸福的沉思之中。

叮叮当当的铁锤声，回荡在山村的上空，上升到我触摸不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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