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勤腊月里那个飘雨的黄昏开车去机场接从北京读书回来

□费  勤

腊月里那个飘雨的黄昏，开车去机场接从北京读书回来的女儿。站在机场大厅的一角，远远地注视着那个拖拉杆箱朝我一路奔来的小人，一股浓浓的暖人心的年味倏忽就包裹了你我占据了我。

而在这之前，我可是对它丝毫没有感觉的，任凭台历已经换上新装，任凭阳台上到处挂上了腊肉和香肠，任凭送矿泉水的小伙子告诉我年三十的前三天一定要记住打送水电话，否则就没人给送水了。而就在那一刻，我才真正和“年”相逢，年正悄无声息地走来。一瞬间，女儿回家的一瞬间，让我和年有了蚕和茧的关系，让一直忙着上下班读书写作的我在那一刻，像一条狗闻到了肉骨头，闻到了真真切切的年味。

读四川师范大学三年级时，忽然有一段时间我患了神经衰弱症。白天呵欠连天无精打采，坐在教室里人会无缘无故地冒虚汗，像要虚脱一样；夜晚该睡觉的时候，眼睁睁睡不着，听寝室同伴打呼噜，听老鼠啃啮东西，简直痛苦极了！看过医生，而且试过多种方法都不凑效，奇怪的是一到放寒假回家过年，我的失眠症却无端端不治而愈。开学返校同学们问我是怎么治好了的，我当时没多想，笑嘻嘻地回答他们，我说可能是年神不想把一个不肯睡觉的人带入新年吧。

其实现在想起来，都是因为年里头浓郁的年味和温暖的亲情的缘故吧。温暖的亲情和浓郁的年味应该是一剂最佳的医治疾病的良药，尤其像失眠这样的精神类疾病。我想只有精神才是治疗精神疾病的最好良药。

传统文化在年的头上赋予了祀神祭祖、迎春祈福、除旧布新等意义，但在我看来，使年味最具意义的就是一家人的团聚。由于平常不得闲或位居四面八方，而在年里头一家人齐扑扑回到故乡团聚无疑是年里头最灿烂最耀眼的一束光焰。

团聚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唐代诗人孟郊仅用了30个字写出的《游子吟》就道出天下母亲的不安和担心。“意恐迟迟归”，不管你走多远飞多高，不管你身处何方，天涯海角还是近在咫尺，千千万万母亲盼望的都是远离故土的游子平平安安归来，何况年里这个最特别的日子，你怎么可以不尽一切可能赶回家过年呢？！“长工短工腊月二十四的满工”老话说的就是不管你做啥，到了腊月二十四日祭祀灶神爷这天，年的大幕就拉开了，你也该回家过年了。祭拜祖宗、看望父母、听此起彼伏的炮竹声、吃年三十夜热气腾腾的饺子、给小辈们发压岁钱讨好彩头。只要你是中国人，年里的事你就一项也不愿落下。

小时候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是家，我们在父母在的家过年；人到中年，孩子在哪里，哪里就是家。有家才有年的希望年的盼头。有孩子在身边，你的年才会过得丰富多彩才会过得摇曳多姿。

2012年的“年”就这样随着女儿的回家走近了我。

打量半年不见的女儿，仿佛又长高了一头，黑色的羽绒服掩藏不住她的飒爽英姿。我的女儿不是一个十分出众的孩子，她的相貌只能算一般，我觉得她之所以出众，是因为她身上秀出的青春气息。那股挥之不去呼之欲出的青春气息其实是很抓人的。拥有一个活力四射的女儿在身边过年，我的年自然过得春意盎然意趣无穷。

现在已经不允许到处放鞭炮了，怕炸伤行人怕污染环境。按城市管理规定，地方政府一般要在一定区域划出市民可以燃放鞭炮的地方。我所在的城市，一连几年只有五桥之外才能燃放鞭炮。五桥之外当然是郊区了，我不会在大年三十夜晚带孩子出门去郊外燃放鞭炮，不像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总是在大年三十团年饭开饭前六点钟左右标志性地要放上一挂“开门炮仗”，我们家的年就在父亲放的炮竹声中拉开了序幕。

我母亲70多岁了，一点不糊涂，她很重视培育后代重视后人的勤学进取，她坚持要在2012年的团年饭上让家里的三个孩子进行才艺展示，她说这是孩子们考上大学去外地读书归来过的第一个年。我们一家人在外面的饭馆里吃团年饭，没有听见炮竹声，但母亲的祝福话语就像劈劈啪啪的炮竹，在我们心中颗颗绽放，使年味和以往一样提前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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