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高考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像我这样高考数学只能考十几分的偏科学生,考不上大学是意料之中。意料之外,临近高考,我掉下了桥,左臂肘关节粉碎性骨折。断了胳膊,也就断了改变命运的另一条路——参军入伍。从此,我告别校园、梦断军营。
1982年春天,父亲带我去街道办事处,请求组织上给我这个高中生解决就业问题。一位熟人伯伯接待了我们。伯伯看了看我说:现在只有废品收购站缺人,你去不去?要不再等个把月去小吃部吧。废品收购站?我心猛地一动,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说:我就去废品收购站!伯伯和父亲面面相觑,没有想到年轻的我放着有吃有喝的小吃部不去,却要去又脏又累的废品收购站。他们哪里知道,其实,选择去废品收购站上班曾是我的“梦想”。
那时候,每年秋天开学前,我都会收拾家里的旧书报到废品收购站去卖,当我在废品站库房里看见成堆成捆的书刊杂志,眼睛都直了,就想,“在这里有工资拿还有书看,要是能到这里上班就好了。”后来我经常想,当年去废品站上班,是不是也算梦想成真?
尽管是去废品站上班,但一想到参加工作了,能自食其力了,我整天快乐得像自由的小鸟。废品站不负所望,库房里有成堆的旧书旧报,有中外名著、期刊杂志,还有各种教辅材料,虽然书籍多少有些残破,杂志也大多数是过期的,但对我来说如获至宝。每天进库房坐拥这么多书,都像阿里巴巴进了藏宝洞。
1983年,带着对前次高考失败的不甘,带着几份盲目的自信,不知天高地厚地我又一次报名参加高考,并且顺利通过预考(那时必须先通过预考才能走进真正的高考考场),就在我准备大干一场时,街道办事处的那位熟人伯伯因为莫须有的经济问题,停职接受调查,我也立刻被辞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心绪不宁,又一次倒在高考门外。
失业伴随又一次名落孙山,我沮丧到了极点。就在这时,有位同学来问我:一中开夜校,上不上?也就在同时,失望的父亲让我去他的单位——家具厂学木匠。就这样,我白天做学徒,晚上上夜校,日子苦涩却也充实。
秋去冬来。记得上夜校那年的冬天异常的冷,江南往年一月才会飘落的雪花,那年十二月便大雪纷飞。那天,鹅毛大雪下了一整天,傍晚,江城已是处处银装素裹,我无暇欣赏镜湖雪景,深一脚浅一脚赶往市一中上课。当我微微喘着粗气到了学校大门口时,班主任胡老师从传达室走出来,我永远忘不了他又惊又喜的样子,他略带歉意地告诉我:“今天学校停课。”我也永远忘不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好好干。”那天,我们班只有我一人到校。
我珍藏着一册线装石印《礼记·中庸》残本,是当年我在废品站上班时淘的,有段话每个字都让人画了红圈:“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快四十年了,我时常回忆起两次高考失败,翻看至今保留着的夜校听课证,回忆起走在冰天雪地里去上夜校的时光。对我而言,努力并非就能取得成功,但是,不努力永远不会成功。后来我在不到10%的录取率中突出重围,成了一名国企员工。我很怀念也很感激在废品站上班的日子,在那里,我读到了许多当时书店买不到的书。
叶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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