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团队特邀作者 朝文社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杨基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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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巨匠金庸老先生,除了写武侠小说之外,其实也写历史散文,其中争议非常大的一篇,就是《袁崇焕评传》。
这篇人物传记里,金庸以满含深情的笔墨,盛赞了袁崇焕伟大的精神,顺便也把晚明王朝骂了个狗血淋头。别看金庸骂大明骂得这么狠,人家在这篇文章里,还是实实在在夸了明朝一句的:
“在那时候,中国是全世界最先进、最富强的大国。欧洲的文人学士在提到中国的时候,无不欣慕向往。他们佩服中国的文治教化、中国的考试与文官制度,佩服中国的道路四通八达,佩服中国的老百姓生活得比欧洲贫民好得多......在万历初年,北京、南京、扬州、杭州这些就像万历彩瓷那样华美的大城市,在外国人心目中真像是天堂一样。”
特别是最后这句,"在万历初年......在外国人心目中真像是天堂一样。"那个年头,外国是啥样?咱们先不考证,但这一段话,确实道出了明朝一桩实实在在的辉煌成就:那就是明朝强大的城市卫生管理水平。
一、明朝版的“垃圾分类”
其实中国古代的城市卫生管理,历代都非常严格,到了唐宋年间时,更是非常成熟。
唐代对于随便倾倒垃圾的人,时要处以刑罚,有关管理部门倘若没起到监管责任,一样获罪。而根据《唐律疏议》记载,这可不是罚钱,两者都是要打板子的——六十板。不过完全靠行政管理,对于长安这样的大城市显然不够,于是经济杠杆就妥妥地起到了作用。
在唐代开始,就出现清理垃圾粪便为职业的人。而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干这一行的,别以为都是苦哈哈,还真有人因此而成了百万富翁。《太平广记》中记载,“河东人裴明礼,善于理业,收人间所弃物,积而鬻之,以此家产巨万。”
到了宋代,环卫工人就正式“上线”,不仅拿月薪,还要发制服。“街道司”是宋代专门设置的管理城市环境卫生的机构,负责招募“环卫工人”,当时给出的月薪“钱二千,青衫子一领”,而环卫工人们则每天早晨负责打扫街道、清理生活垃圾等工作。
由此可以看出,唐宋年间起不但有着严格的法规,还有成熟的垃圾处理产业。
而到了明朝,这些制度得到继承的同时,卫生管理水平绝对是更进一步了。
首先,城市和乡村垃圾处理非常顺畅。有专门人员负责在城市回收垃圾粪便,然后运到乡村出售。各种生活垃圾都有专门的人回收。这些行为和意识,让很多传教士和老外们,来到中国后都大开眼界,于是乎用生动的笔墨记录了明代城市的垃圾回收。
比如被明朝政府抓来的葡萄牙囚犯盖略特 伯来拉就说“这儿还出售马桶里的粪便,……使用肥料的农民从每条街收购这种肮脏的货物,买去施用于植物和树木。而这种作法对于保持城市清洁很有好处。”老外们惊叹于,明朝人对粪便的回收。
“圂”模型,上方为厕所,下方为猪圈
而传教士曾德昭则说“他们的镀金家具和装饰,及妇女的珠宝,因需求和新奇,已为全世界所熟知……国家虽然如此富有,人民勤劳,谋生的手段和方法很多,但他们仍不放弃任何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东西。贵重物品虽然足够充裕,但仍有专人利用牛骨、猪毛,以及扔到街上的破布。”
而在这里,传教士们看到的就是明朝的垃圾分类,可以说是做到“物尽其用”,每一样被扔掉的物品,都有专人回收再加以回收利用。
这或者确实是出于中国人勤俭节约的民族性格,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明朝完备的垃圾处理产业链,是垃圾分类回收利用的基础。
二、六百年前修的下水道,依旧坚固耐用
其实,对于那个时候造访明朝的外国人来说,“清洁”几乎是他们对中国的共同印象,亦如拉达在《中国札记》里的话:他们第一是极其清洁的,不仅在他们的屋内,更是在大街上。
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呢?除了明朝的公共卫生管理水平高超之外,另外一个在世界领先的是,当时明朝城市的排污排水设计和工程建设,绝对超一流的。
陶质排水管道
沈志华著的《苏联专家在中国》一书里说到这样一个案例:“在整修北京下水道工程中,为了考察下水道是否需要重建,苏联专家高莱托夫亲自钻进污臭的暗沟,查看沟砖被侵蚀的程度。经过证实,这些在明朝修建的暗沟,再使用几十年也没问题,”
而《南京明城墙》一书中,也有介绍明朝城市水利设施的涵闸:“玄武湖泄水口的武庙闸,工程设计独具匠心,高达数丈的闸槽以及幽深的隧道,至今异常坚固,隧道里一把随水流不断旋转的绞刀,能切碎随湖水而来的杂草,使水路不被堵塞。”可以说,这个排水设计绝对是相当先进了。
而利玛窦在他的中国札记里,对明代苏州城内的河水给予了充分的赞美:“这里的水是淡水,清澈透明,不像威尼斯的水那样又咸又涩。”
可以说,只要在万历朝中期前,慕名而来的外国传教士们,上岸就看花了眼:这是一个多么富庶而洁净的大明啊!
三、变“脏”的罪魁祸首是万历皇帝?
前文所说的那些外国传教士的记载,今天也常被国人津津乐道,作为明朝的辉煌见证。
那么,明代的城市,是不是真的就一直这么“干净”下去呢?
其实,这些传教士的记录,主要集中在十六世纪下半叶,恰恰是明代经济繁荣国力强盛的“隆万中兴”时代,当时的明朝商品经济发达,市民经济文化正空前火热,如明朝大学士于慎行的形容说“今都城如卖酱、屠沽有千万之资”。繁荣的经济,也推动了城市管理水平的进步。但如果把这类记录,当成明代的全部,那又是被摆了乌龙。
事实是,随着万历中期起,明朝吏治效率的日益衰败,曾经“无比整洁”的城市卫生,也越来越不行了。
就以帝都北京来说,明朝万历二十年的进士谢肇淛,就上奏北京城的卫生状况较差,已经到了“市上又多粪秽”的的地步。特别是每到夏天,一场雨水过后,街面上那是苍蝇蚊子乱飞。所以年年夏季,北京城的疟疾等疾病,都要大流行。想自保健康?那得“惟静坐简出足以当之”。
怎么到了十六世纪末。明代城市就到这种地步了?
确实如此,《万历野获编》中有这样一个说法:城市里街道最整洁的要数金陵,最脏乱差的要数汴梁。汴梁有多差,一下雨,积水中粪水横流,泥水能溅到腰腹之上,好不容易晴上两天,一起风又是尘土飞扬,根本睁不开眼。北京虽然比南京要差很多,相比开封还好那么一点点。。
也就是说了到了明末,大城市的脏乱差,几乎成了“通病”。
为什么会这样?一个是城市膨胀太快,以北京来说,以葛剑雄等现代学者的观点,明朝中前期时,北京也就七十万人,到了天启年间时,扩充到124万人。人一多,流动大,自然给城市卫生管理带来考验。而明末政治腐败,吏治效率低下,特别是摊上万历这么个皇帝,那就更加歇菜了。
他最出名的是“不上朝”,而且比不上朝还严重的是不办事,三十多年的怠政,一个直接结果就是各级官员缺编严重。以万历年间大学士叶向高的奏报,六部尚书中,只剩下一部有尚书了,全国的巡抚、巡按御史、各府州县的知事已缺了一半以上。地方官都缺成这样,城市卫生还有谁来管?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明末的许多城市,会瘟疫横行,脏乱不堪。这个小细节,其实已经反映出行政效率的瘫痪。
城市卫生,不止是一个王朝的脸面,更是这个王朝管理水平的最好见证,特别是看过谢肇淛感慨的“北京疫病流行”,再参考明末惨烈的瘟疫,就更能看到一个历史真相:晚明的灾害与瘟疫,那号称灭亡了明朝的“天数”,其实就是“人祸”。越发恶化的城市卫生水平,就是其中缩影。
以这个意义说,明朝城市“脏不脏”的话题,更是一个明朝兴衰的晴雨表:即使是生产不发达的古代社会对生活卫生的重视程度与处理结果,关系着一个王朝的兴衰,更考验着一个政府的行政能力。明王朝的辉煌与叹息,就是生动说明。
参考资料:杜车别《明末清初人口减少之谜》《明冤》、曾德昭《大中国志》、拉达《中国札记》、陈宝良《明代社会生活史》、陈旭《明代瘟疫与时代社会》、牛晓《我国古代对于城市垃圾和粪便的处理》
往日文章精选:
原标题:《金庸“夸”明朝的一句话,揭开一桩“脏事”,关乎大明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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