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21天换21年”，艰难抗疫的印度禁不起任何闪失

■观察家

封城并非一“封”了事，如何应对民众生活琐事，是政府短期内最大挑战。

疫情还在全球范围内扩散，美国确诊病例已超10万例。与欧美相比，拥有13亿人口、公共卫生条件堪忧的印度，却“意外”守住了防线，据该国卫生部3月27日发布数据，累计确诊病例724例。这让人好奇，印度是如何做到的？

首先要说明的是，这个病例数未必准确。因为，印度病毒检测试剂严重不足，且检测收费过高，平均4500卢比一次（巴基斯坦只有500卢比），一般无症状或轻症感染人群都不会去主动检测。但其“封城锁国”举措也的确起了作用。

当地时间3月25日零时起，印度进入21天全国封锁期，任何违规者都将面临最高两年监禁和高额罚款。总理莫迪称，“如果印度不封锁21天，那可能倒退21年。”当时病例数尚不足500，却下此“猛药”令人颇感到意外。

但在这个13亿人口、又是“佛系”真正发源地的国家，印度政府能否真正“封锁”令人堪忧。而且，印度经济原本就在下行，封城将进一步打压市场信心、拉低增长，莫迪政府能够承受这种压力吗？

实际上，短期来看莫迪政府的抗压能力不错。早在2016年推出废钞令时，莫迪就已让世人见识了他的铁腕。2019年他所领导的人民党执政联盟不仅赢得连任，还在上下两院都获得了绝对优势，更加强了这届政府的决策力和执行力。况且，这本就是世界范围内都难以招架的严重疫情，预防措施无论多严厉都不为过。

印度的公共医疗卫生投入仅占GDP的1.28%，每千人拥有不到1个医生，而意大利接近5个，其医疗体系尚且被挤兑到崩溃，相对脆弱的印度医疗体系将更难应对疫情大暴发。因此，“用21天换21年”对印度来说，是合适也是必要的。印度各界对此几乎也是一边倒地支持，甚至有人认为封得太晚。

但封城并非一“封”了事，如何应对民众吃喝拉撒这样的琐事，是政府短期内最大的挑战。

“民以食为天”，首先是邦际物流不能中断。封城后，大批运输卡车滞留途中，哪些该放哪些该堵；以中小企业为主的零售业态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何者开何者关，政府都应有明确标准。

而喝水、上厕所也是印度独有的封城难点。印度有40%人口居住在贫民窟，没有入室自来水和独立卫生间。孟买贫民窟每晚集中供水一次，居民需排队打水；公共卫生间更是平均几百人才一处，同样是排长队，这种情形下“封”的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据报道，政府已经想出了办法：在每个可能排队的点都按一米半的距离画好或圆或方或三角的图案，只等“请君入图”。反对党对政府的指责目前也多集中在这些细节上，但所获支持有限。

此外，封城期间，政府还须努力解决医疗资源不足的问题。比如，印度政府正在考虑疫情期间让医学院高年级学生直接进入医院实习，征召退休医师，允许在俄罗斯、中国接受医学学历教育但尚在等待国内认证的“医生”临时上岗等举措。

然而，任何政府都无法承受长期封城带来的经济和政治压力。印度大部分地区地处热带，人们已习惯各种疫病消息，登革热、霍乱年年有，肺结核感染率更是世界最高。未来几周即使印度的新冠病毒感染率有可能上升，考虑到其人口平均岁数仅27岁，而意大利是45岁，其死亡率也不会像后者那样触目惊心。因此，与其说病毒让印度百姓恐惧，不如说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封城锁国”冲击更大。

印度非正规部门吸纳了90%的就业人口，这也就意味着其90%就业岗位是不提供社会保障的，干一天活才有一天收入，21天后会不会有更多人陷入贫困？政府现在保证向贫困人口提供免费食品，但其财政支出还能继续扩大吗？

上一财年，印度经济增长就已降至5%以下，封城后国际评级机构又将其本年度增长预期下调至2.5%。21天后，疫情如何发展很难判定，但印度可能面临的经济困境已越来越明显。

当然，尽管13亿人口的印度为抗疫果断采取封城措施，会给该国政治、经济带来莫大压力，但此举对人类的贡献值得肯定。

□刘小雪（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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