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瑞资本副总裁马睿 环保行业专家张晓文 受访者供图 不惑创投创始合伙人李祝捷 奥北环保创始人兼董事长汪剑超
7月上旬,半个月时间内,约200家垃圾分类企业注册。
随着史上最严垃圾分类新政于上海正式实施,新商机早已被敏锐的商家洞悉,相关产业和工种突然走俏。一时间,垃圾分类被推上风口。行业人士估计,环卫产业未来将达到2000亿市场。而这波热浪有望催生一批外卖快递、O2O上门的垃圾分类有偿服务,与垃圾分类相关的创业机会更成为各大资本觊觎的又一块蛋糕。
不过,舆论高度关注垃圾分类创投机会,资本却处于观望。目前仅有峰瑞资本、达晨创投、光大金控等少数投资机构在该赛道有所布局。
垃圾分类产业链上,美国已涌现出5家市值均破400亿美元的上市公司,股票价格号称“跑赢北京房价”。强制分类政策将如何重构产业链?哪些业务将为创业企业带来机会?创业公司又如何构建壁垒?新京报记者就此采访了峰瑞资本副总裁马睿、环保行业专家张晓文、不惑创投创始合伙人李祝捷以及奥北环保创始人兼董事长汪剑超。
机遇几何?
垃圾分类为起步阶段入局者多但机会难测
新京报:垃圾分类政策推行后,找上门的投资人多了吗?
汪剑超:挺多的,基本上一周会有三四家来找过来。如果投资方这个阶段才开始关注此事,那还需要一个思考学习和观察的过程,才能真正把握到这件事情的本质。比如说,现在出来一大堆AI识别或者智能回收箱之类的,可能就会有许多资本去投。但这说明他们对这个产业还没真正地消化和理解。
AI识别的门槛不高,此外很多方式都能实现识别分类垃圾的需求,比如手册、小程序智能应答功能。不过,这只是整个垃圾分类中的一环,单独一个环节没法产生商业模式,形成闭环。AI识别可以作为整体过程中的技术手段,但是真要拿AI识别做创业想法,单薄了一点。
新京报:就项目而言,是否存在较大市场需求?
马睿:除去互联网废品回收项目外,现在我们看到的垃圾分类项目,要么是前端,要么是后端。前端就是想办法从老百姓那儿把垃圾收过来或者让居民能做垃圾分类,后端就是各种设备、处理装置、技术以及物流运输。但是还有可能这几个部分同时叠加,产生新的模式。
目前垃圾分类不能算一个行业,还是起步阶段,有各种不同的模式和不同的力量进来,确实得出一个结论可能也不太容易。从早期投资角度,我们经过大量产业链的调研,能够知道什么是有长期价值的事情,会有哪些机会,但是在什么时间点,出现什么形式,我们是不确切知道的。所以我们也是长期焦虑的,怕错过。
张晓文:目前市场主要参与厨余垃圾处理的企业,包括中科院所属企业,以及一些民企。而做垃圾分类设备,比如垃圾桶、环卫机械、建餐厨垃圾处置系统、提供环卫服务的企业,毫无疑问都有市场需求。还有包括部分垃圾的回收跟再循环,需要有专门的产能来做这件事,比如电动车带来动力电池回收循环利用等。
新京报:2016年前后也曾涌现一批O2O垃圾回收项目,如何看待大多以失败收场?
马睿:当时的模式就是做上门回收,出发点是将020套用到应用领域。这是一门很难的生意,链条很长:要开发用户,要上门回收,要自建或者外包运输,要构建打包压缩体系,出手价格还受制于纸厂和塑料厂。不是纯互联网背景的人做撮合交易系统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他们改进的点不是最核心的成本和效率,也就是一定成本下以最高效率能把垃圾收回来。
其实传统拾荒者效率非常高,例如,小区周围经常能看到专门收垃圾的夫妻,他们住在自己搭的小破房里,没什么成本但效率非常高。
我们调研发现,在2016年,他们一天人均能赚一两千块钱。而做020垃圾回收的企业,基本需要先投300万占住一个打包站来收废品,且价格必须比传统模式更高,之后成本还在压缩、打包、人员、运输上,其实这个账就非常明白了,有流水没有利润,能长得很快,但是很难赚钱。
机会在哪?
产业链各环节将重塑升级过程有上万亿市场
新京报:进入垃圾强制时代,整个产业链将有何变化?
马睿:垃圾分类的前端是个“瓷器活”,必须和居民打交道,改变他们的习惯,得到他们的信任,才能切进行业。未来产业链的每个环节可能都会被重塑。中端是最专业的物流生意,是不是可能会出现现代化、坪效比高、干净、整洁、无异味、不会引起周围居民反感的打包站。目前德国、日本都有。
后端则可以发挥技术的作用。餐厨垃圾含油量和含盐量比较高,这些垃圾能否经过技术处理除油除盐,变成肥料等其他东西。此外,垃圾分类处理过程更加信息化和自动化,比如在美国,垃圾桶上加一个很简单的传感器,就能知道垃圾里面是什么,这就有机会把对的垃圾给对的人,去做撮合交易,效率也更高。
新京报:哪一环节掘金潜力大?
张晓文:垃圾分类会产生一些周边服务,比如可降解包装袋、垃圾粉碎机、垃圾处置药剂,但我觉得中国政策并不是太鼓励这些市场,也比较难形成一个独立产业。参考美国做垃圾分类的上市企业,核心业务95%做的是垃圾处置、填埋和回收,可能只有5%做物质回收,就是爱回收之类的业务。
新京报:怎么看这个市场和其整体价值?
汪剑超:垃圾产业实际上涉及方方面面,从居民家里收垃圾,到小区物业清洁集中存储,再到环卫公司运输处置以及再生资源、垃圾无害化处理。我粗略估计这是一个万亿级别的产业。这个过程中会产生很多机会。目前我国的垃圾管理以及整个产业已经跟不上经济发展和文化管理水平,急需一次产业升级。这一过程中会产生上千亿、上万亿的新机会。
新京报:垃圾回收领域会成为风口吗?
马睿:是否是风口不确定,要看有没有新的商业模式。我不太喜欢风口,风口时价格也高,往往不能赚钱。此外,什么情况下会出风口,我不知道以什么标准来判断,因为垃圾分类毕竟是个苦生意,赚不了太多钱。
吸金锦鲤?
资本尚持观望态度“看到好模式可以考虑投一投”
新京报:目前资本对垃圾分类相关创业企业是何态度?
张晓文:据我观察资本市场还是比较理性的,看最新的公募基金的持仓,包括基金机构投资者在A股上的持仓价格,并没有对垃圾分类有明显的上升。这主要是因为,现在所讨论的垃圾都是生活垃圾,根据有无回收价值可以分为两类。这一轮国家政策主要针对无回收价值的垃圾进行干湿分离,而并不是要有回收价值的垃圾,比如废纸壳的循环利用。
垃圾分类相关的产业一直都有,就像3C产品的资源回收。但实际上这类产业跟目前的垃圾分类,关联度并不高。现在我们关注的产业是干湿垃圾的分类。所以可能风口是不是吹错方向了?
新京报:作为投资机构有着怎样的想法?
李祝捷:我目前的态度跟大部分投资机构类似,认为这件事还早了点。现在资本会持续关注垃圾分类相关项目,看到好的模式可以考虑投一投。
现阶段我们要搞清楚从事垃圾分类的、市值总计超过2000亿的几家上市公司,发展经过哪些过程,迈过了哪些坎,什么样的驱动因素使他们做大,如何构建壁垒的?把这些事情搞清楚后,我们才能回到中国市场来看中国情况。
我投资的千鸟互联实际上是切了一个产业链的垂直领域,废纸回收。其优势在于用全新的商业模式切入市场。一般人都是从C端收垃圾,但是千鸟互联从B端收,主要是产生废纸的制造业企业,尤其是印刷业企业。千鸟互联在印刷企业派了个团队入驻,专门收垃圾,之后用物流运送到自有打包站,员工负责分拣,之后再运送到造纸厂,价格随行就市。
而造纸厂非常愿意合作的原因是,千鸟互联自有员工不会掺石头等重物,这就解决了质量问题,更重要的是,还引入了SARS去管理,用it系统管理废纸的好处是可以知道不同造纸厂老板的用量和偏好,那么分拣好的废纸可以按照不同造纸厂喜好进行分配,同时还能再反向做纸的集采,一下做两道生意。最后就能形成产业的循环。
我认为创业企业在垃圾分类时,新的商业模式很重要,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市场。
新京报:对这一行业的投资逻辑是怎样的?
马睿:目前我看到的是舆论比较热,但资本还在观望,没有像当时共享单车一样。而之前峰瑞资本投资的奥北环保,也不是为了赶风口,而是基于对长期价值的判断,目前这依旧是我们的基础投资逻辑。
2年前我投资垃圾分类项目,早于这次的政策推行,首先是看到了“必然会发生的事”,北京和上海每天产生的垃圾都是2万吨以上,全国一年大概生活垃圾能达到1.8亿到2亿吨,其中可回收的垃圾是6000万到8000万吨。而后端处理基本上依靠焚烧和填埋,但这两个手段新增处理量增长项基本上都饱和了,焚烧设施有邻避效应,填埋设施有头疼的渗滤液问题等。因此前端减量势在必行。
同时,我当时推测两网融合的核心原因是将传统回收者拉入可控体系内,或者干脆洗牌。我看到很多报道都写有1500万拾荒者,但大家不知道谁在做,这些人也不在可管控的体系,未来一旦这些人不再捡废品,有可能垃圾就会爆仓。而国家可以管控环卫公司收垃圾、进行垃圾填埋,“两网融合”后,就能解决“爆仓”风险,同时,前端已分好干湿做好分离后,后端的焚烧和厌氧处理会更有效。基于以上两点,我们判断垃圾分类行业有内在和长期的价值。
新京报:怎么看几家大的创投公司还持观望态度?
汪剑超:垃圾分类对于创投领域来说没那么有吸引力,也非常不可控。因为虽然垃圾分类这件事情动静大,但猛一看其与公益更接近,离钱更远一些。
不过,其实小到一个垃圾桶、扫把或物业里面的垃圾房,都蕴含百亿级别的市场。往外扩展的话,保洁公司、环卫工人如何高效率完成垃圾分类任务,也包含了大量面向B端、C端公司的机会。目前可能很多投资机构还没有看到这一点,或者说还没有把这些东西和垃圾分类关联起来。
何为壁垒?
资本实力有门槛巨头布局可带流量
新京报:垃圾分类项目的壁垒是什么?
张晓文:我觉得作为一个公共市政服务的新产业来说,壁垒首先是得找到垃圾分类产业的核心驱动因素。在我看来,就是政策、资本、好的商业模式以及技术,按照我对行业的理解,是这样的顺序。所以先看政策,再看谁家资源充足,现在环卫业务的投资都是几十亿规模。
这些产业要素里,任何一个都有门槛,包括你的资本实力、环卫机械信息化管理技术水平,还有管理能力,因为这是一个低毛利的行业,如果管理能力不行,企业赚不了钱。
马睿:就壁垒而言,C端业务,其实最重要的考核就是让百姓放心把垃圾给你。对B端来说,我觉得最大的现状是存量市场。对于其而言壁垒就两种,一种是技术壁垒,比如开发的计算机视觉设备或者垃圾分选机,比别家更精准。目前有一些压缩机中国就造不了,只能从德国、日本进口。第二种是品牌和运营上的壁垒,说穿了好像没什么,但是别人就做不出来。
新京报:京东已投资一个垃圾分类项目,巨头杀入,是否会对创业项目产生影响?
马睿:我们就希望京东、腾讯投资,因为它可以赋能,可以给你带来很多流量。像前端的精细重活互联网巨头肯定干不了。
李祝捷:巨头做不了很复杂的细节,因为后端需要有能落地的服务能力,巨头顶多就是能参股,只有流量,只能做轻产品。
新京报:目前垃圾分类项目落地存在什么难点?
马睿:垃圾分类就是要改变人的习惯,虽然有政策的作用,但是悲观的理论也很多,日本用了一代人,20年的时间才让居民垃圾分类。用互联网的方式去推APP或者是推垃圾分类服务,可能还是用传统地推的方式,(比如)注册APP送一桶油,但没有真正改变居民的习惯,这也就导致居民不会一直用你的APP。
另外,垃圾回收要与做废品回收等社会下层沟通,同时还要玩转居民,也就是C端用户,还要打好品牌。从业务上看,链条很长,收、运、押、卖,后端是个大宗商品交易,有价格变动风险。可能一旦行情生变,资金就难以回笼,如果公司正好融不到资就会陷入危机。
新京报记者张姝欣梁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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