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央行利率并轨可能没想象的那样快

（作者郭强博士，供职于国内某大型商业银行。文章仅代表个人观点。）

利率并轨问题最近被频繁提起。去年4月，央行行长易纲在博鳌亚洲论坛上首次表示，中国正继续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使存贷款基准利率和市场利率两轨逐渐统一。据路透社报道，3月12日，央行正就利率并轨向银行展开调研：如果取消现行官方存贷款基准利率改为市场化锚，比如用LPR（贷款基础利率）替换贷款基准利率、用DR007（银行间市场存款类机构7天期回购利率）替换存款基准利率，对银行存贷款定价的影响及银行的应对措施。

我国的利率市场化改革从1996年便开始推进，但基于几十年来的计划经济体制的影响，利率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改革只能采取稳步推进、先小后大的节奏来推进。央行在2013年7月和2015年10月分别取消了对贷款利率浮动下限和存款利率浮动上限的管控，到目前为止，我国利率体系还存在着三大类利率：一是未市场化的存贷款基准利率；二是央行政策利率，包括公开市场操作的逆回购利率、央行中短期流动性投放工具如短期借贷便利（SLF）、中期借贷便利（MLF）利率等；三是市场利率，包括货币市场质押式回购利率、上海银行间同业拆放利率（Shibor）、债券市场利率等，已基本市场化。一般意义上市场所说的“双轨制"就是存贷款基准利率和市场利率“双轨并存"的局面。

为什么利率并轨要被频繁提起？这主要牵扯到当前的实体企业融资困境问题。市场评论实体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的发展问题，首先想到的便是“融资难、融资贵"问题，尤其是2018年以来，在央行持续宽松的引导下，货币市场利率与国债收益率普遍下行，但贷款利率并未跟随。而在信用债违约高发的情况下，中小企业几乎不可能通过发债直接融资，而规范清理“影子银行"造成的融资缺口提升了企业的贷款需求，银行贷款利率自然稳步走升，融资成本水涨船高。市场利率和贷款利率背离，造成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基本融资功能出现断裂。

而在利率已经完全市场化的国家，这种现象是不存在的。美国在非金融危机或非社会动荡时期，美联储调整联邦基金目标利率区间，银行存贷款利率便会相应跟随变动，进而作用于实体经济，正常情况下，美国的贷款尤其是中长期按揭贷款一般以同期限国债收益率加点来定价；欧洲国家则主要参考再融资利率来确定存贷款利率；英格兰银行则将期限为两周的回购利率作为参考基准。

从国际经验来看，中国利率市场化及利率并轨问题的核心就在于找到一个市场利率可以锚定的标的，通过调控标的来影响市场的存贷款利率，进而影响整个社会的融资成本。那么这里，其实需要解决的是两个问题，核心锚和传导机制。

核心锚定标的要在市场上有广泛的认可度和影响力。以当前市场化程度最高的货币市场利率和债券市场利率来看，存款类机构和全市场的7天回购利率（分别简称为DR007和R007）的认可度和影响力无容置疑。

但如果真的要彻底解决并轨问题，显然核心锚只是次要矛盾，从核心锚到重要利率的传导机制才是主要矛盾。而传导机制的问题就不是简单的选定标的就能解决。解决传导机制需要解决多重问题。

首先，是银行体系的考核问题。尽管监管也对存贷比做了适当放松，但存贷款的考核依然会引导银行的吸存放贷行为，包括客户贷款对客户存款的唯一性，这直接导致银行的存贷款利率很难跟着市场核心锚来调整，同时，商业银行内部资金转移定价（FTP）问题也会导致银行资金配置的非市场化，进而人为地扭曲不同利率间的走势。

其次，存量贷款利率的问题。相对而言，存款利率的解决更为简单，若利率市场化改革完成，银行在客户存款到期后，相应将新的存款利率调整为新的利率方式即可。但存量的贷款利率调整就较为复杂，一是部分贷款期限较长，如居民住房贷款，期限多在20-30年之间，利率市场化后的利息波动不确定性较以前的参考贷款基准利率调整的方式更大。二是风险定价难度较大。不同风险等级的确定，信用利差范围的确定，是所有银行都采用同样的评级，还是各自采用各自内部的评价。这都是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若处理不当，很可能引发银行业的大洗牌，甚至造成局部市场的大幅波动。

尽管现在利率并轨的呼声较高，但仔细梳理分析当前我国利率体系和运行机制会发现，短期内解决全部问题的难度相当之大，且金融体系刚经过了去杠杆的重大动作，取得的成果和一些经验需要被监管和市场消化吸收，如果匆忙推进利率并轨，或需消耗更多的资源，因此，笔者判断利率并轨来的时间可能要比市场预期的更晚一些。而且从解决实体经济融资问题的效率和效果推断，预计今年中央更可能通过金融供给侧改革来对“融资难融资贵"问题出手。

（文章仅代表个人观点。责编邮箱：yanguihua@jiemian.com）

新闻推荐

民生银行2018年实现净利润503.27亿元

2019年3月29日，中国民生银行股份有限公司（A股代码：600016；H股代码：01988，简称“民生银行”）发布了2018年年报。2018年，民生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