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药股市值蒸发三千亿 药企真没钱赚了？

国家医保局主导的“4+7”城市药品带量采购预中标结果出炉后，连续三个交易日，A股医药板块大幅回调，医药上市公司市值蒸发逾3000亿元。

12月10日，医药指数（880400）再度跳空下行，收跌1.73%。在最近连续三个交易日，乐普医疗、华东医药、辅仁药业、普利制药阶段下跌超过20%。

“资本市场明显反应过度了。4+7城带量采购作为一个试点，我对它的看法是——定调积极，继续观望。”一位医疗产业投资专业人士向澎湃新闻记者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他的观点是，在带量采购基础上，中国的药品价格下调30%-50%可以承受。

药企还有钱赚吗？

药品带量采购是在集中采购的基础上提出的，指的是在药品集中采购过程中开展招投标或谈判议价时，要明确采购数量，让企业针对具体的药品数量报价。这种明确采购量的采购方法被称为带量采购，也是我国多年来药品采购一直争取达到的目标。

4+7带量采购是指国家组织药品集中采购试点，试点地区范围为北京、天津、上海、重庆四个直辖市，和沈阳、大连、厦门、广州、深圳、成都、西安等7个省会城市或计划单列市。

数据显示，本轮带量采购最终拟中标的品种为25个，6个品种流标，药品的平均降价幅度达到52%，其中降价力度最大的是正大天晴生产的恩替卡韦分散片，降幅超过90%，一片药仅售0.62元。

药价的大幅下调是引发资本市场恐慌的导火索，敏感的投资机构提出疑问：如此打折，药企还有利可图吗？中国的制药行业还能发展吗？

“药企只有获得了足够的利润才能反哺其他产品的研发投入，药价被压得过低，我担心会伤害到中国医药行业的整体创新力。”有从事新药研发的专业人士向澎湃新闻记者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另一位常年服用辉瑞生产的“络活喜”降压药的消费者抱怨称，他表示承诺对某一种产品的销量会使医生的处方选择受到很大限制：“我不认为国产药能做到和进口药一样好。”在本次竞标中辉瑞没能成为苯磺酸氨氯地平片（商品名“络活喜”）的中标者。

“必须用医改的全局观来理解带量采购。”一名有药监部门工作经验的业内人士向澎湃新闻记者指出，“带量采购属于整个医改的顶层设计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不是做还是不做的问题，是必须要做的问题。”

上述业内人士表示，部分药品降价幅度看起来很吓人，但平均52%的降幅在合理的范围之内，“中国药品价格中有30%-50%实际上是给药厂之外的各个环节拿走的，降下来的这部分费用原本也不会进入药厂的口袋。”

按这名业内人士的说法，通过挤压掉药品出厂后由于销售推广、市场广告、渠道流通等带来的 “水分”，把医院收入中来自药品回扣的转移支付的部分砍掉，从而真正地把中国畸高的药价降下来。紧接着，第二步就是提高现有医疗服务的价格，改变医院的收入结构，让医疗机构的真正价值能够显现。这样就不难理解带量采购对于医改的意义。

在该业内人士看来，带量采购带来的降价对企业利润的影响是暂时的。阵痛期是肯定有的，从长期来看就是以量换价的过程，可以把利润维持在一个合理的空间水平。更重要的是，监管部门对制药企业的质量要求更高了，需要制药企业真正从产品上下功夫，从生产、运营体系上提升，降本增效，整体提高我国医疗投入资源的效率。

而另一位外资药企的管理人员也在朋友圈里表示，中国的仿制药企业会向美国的Teva、Mylan这样的仿制药巨头看齐，未来医药行业会向精细化工行业转变。

外资药企在华面临最大变局

带量采购的结果公布以后，有外资药企人士以“惨烈”来形容——25个品种，只有两家外资药企中标。

上文提到的医疗产业投资专业人士还向澎湃新闻记者表示，经过这一轮带量谈判，看起来A股和港股的医药板块风声鹤唳，实际上真正受到影响的是外资药企，未来的医药市场格局变化将以外资药企市场份额的全面收缩为标志。

按照《4+7城市药品集中采购文件》，参与竞价的品种主要是原研药、国家制定的仿制药参比制剂以及通过了仿制药一致性评价的品种。

“这么规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控费，让低价导向和质量选择并不矛盾。”上述医疗产业投资专业人士称。

一位从事医药咨询行业的人士则认为，即便是通过了一致性评价的品种，很多药企未来可能不按照一致性评价的药品生产标准生产，为了降低成本，偷工减料，篡改生产数据，等等都有可能发生。

最终的竞标结果显示，拟中标的25个品种中，22个为通过了仿制药一致性评价的药品，3个为原研药，只有阿斯利康和中美施贵宝两家外资药企中标。其余参与竞标外资药企辉瑞、葛兰素史克、赛诺菲、诺华在第一轮报价的预中标阶段就已经出局。

“有人认为仿制药一致性评价是为了清理国内的仿制药厂，而我认为，一致性评价真正的矛头是指向外资原研药厂的，它的最终目的为了降医保支出，把不愿让利的外资药企市场份额交给优质的仿制药企业，从而为其他创新药进入医保腾挪出空间。”上述专家指出。

按照国际惯例，原研药品在专利期过之后，随着仿制药竞品的进入，就会面临价格上的专利悬崖。但这一现象却很少在国内发生，主要原因就是过去中国的仿制药质量参差不齐，难以与原研药比肩，从而让原研药在专利期后依然能够保持市场垄断地位，以往的中标价格也比仿药多几倍，甚至十几倍。

以此次竞标通过的品种为例，25个品种中有15个品种在2017年市场份额最高的生产商为外资或外资药企在中国的合资企业，市场份额几乎都在50%以上。

有分析认为，在此轮竞标中一些外资药厂在报价上较为谨慎，是因为不想因为大幅降价而失去11城之外市场的丰厚利润。但也有分析指出，随着带量采购试点范围的扩大，原研药的降价过渡期结束，很有可能采取大幅杀价，以保住全国市场。

支付方式变革

在本次国家医保局牵头的4+7带量采购试点之前，也有部分城市曾小范围地尝试过带量采购。但由于参与价格谈判是一方，实际采购的是另一些人，这导致很多支付方式都落成了空话。

再加之，目前国内很多公立医院欠药企应收账款非常严重，常常将药企的账期拖至两三年之久。这就使得药企背负沉重的财务成本，导致降价后的药品仅有的一点利润也被侵蚀。在本次带量采购实施以前，不少人都提出了类似的担忧。

但上述专业人士认为类似的情况很难重现：“最大的突破是明确了支付由医保局托底，本次带量采购是以国家医保局保证支付为基础的。文件明确指出，医疗机构按照合同与企业结算，严查医疗机构不按时结算问题，医保基金在总额预算的基础上，按不低于采购金额的30%提前预付医疗机构。”

另外，文件对于支付流程和方式也做了严格的规定，中标企业和配送公司结算，试点城市当地的4+7带量采购工作机构与配送公司结算，分三次付款，协议签订后支付50%，协议执行过半支付45%，协议期满再支付剩下的5%。

医药股纷纷表态

在受到股价下跌的影响之后，不少医药股纷纷对带量采购的影响给出了判断和评价。

这次投标的最大赢家华海药业（600521）在公告中称，带量集采拟中标价格与原中标价相比有一定程度下降，公司后续签订采购合同并实施后，将有利于扩大相关产品的销售，提高市场占有率，促进公司国 内市场的开拓，提升公司的品牌影响力，对公司的未来经营业绩产生积极的影响。

进入预中选，却在第二轮谈判中因政府报价过低而放弃的普利制药（300630），事后在投资者平台上表示，落选不会对公司的业绩产生影响，带量采购也不会带来市场格局的变化，因为注射用阿奇霉素仍然是目前市场上唯一通过一致性评价的品种。公司将继续按照原节奏努力推进各地的招标工作，同时持续开发新的产品线来保持公司未来的增长。

受政策冲击显著的乐普医疗在12月6日当天，便迅速召开机构电话会议，参会机构多达804家，与会人员超过1400人。乐普医疗明确表示，不担心受国家药品带量采购的影响。公司称，尽管未中标此次带量（预估50%）采购标的，但还将与原研厂家参与11个城市剩余的50%的市场份额，按照阶梯降价的要求，公司或能获得其中15%~20%的份额，预计明年在11个城市的医疗机构的市场份额相比目前仍有一定增长。

乐普医疗在12月10日盘后发布公告称，公司仍然有机会与竞争伙伴竞争剩余50%市场，总体来讲带量采购事件对公司2019年药品营收未构成大的影响。

与乐普医药相同命运的还有复星医药（600196），复星医药多家子公司参与了竞标但都未能入选。复星医药表示，未来将进一步抓住仿制药一致性评价的机遇，力争确保扩大优势品种的市场地位，重新布局产品的市场地位。

主要生产中枢神经药物的恩华药业（002262）在回答投资者提问时称，“4+7”带量采购是国家医保政策针对目前国情所采取的有益调整实施措施，长期而言，有利于国民医疗健康事业的稳定发展，也有利于医疗产业的可持续成长。会促进医药公司优化产品结构，增加研发投入，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产品附加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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