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敔
树下等人,风吹一阵沙沙的声音,举头看到面前是十几株桉树。常绿的乔木在南方的冬天里仍然有些特立独行的意味。树干笔直不弯,树皮有些斑驳脱落,说明树龄不短。大概很少有人像我一样打量面前的树,一旁的园丁于是过来搭讪:“这种树枝含油,农村人用来引火非常好用。”
桉树总让我觉得亲切。记得读小学时,学校的一个角落里就有一棵四五个小朋友才能合抱的桉树。树叶是狭长状的,像一条独木舟,灰绿色上还有一层灰白,像是在那里站了很多年,大概比我们的学校还要长久些。树下除了狭长状的落叶,还有些树上脱落的小果子,像小时候玩的陀螺,极袖珍的。叶子和果子都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像过了食用期的油脂,但闻起来又不至于那么坏,透着树木的香气,总之,我始终没找到能形容这种味道的词语。昆明的巡道树,除了梧桐,最多的也是桉树。尤其每年假期,从省城去县里看父母的路上最多的也是桉树,现在还有一些公路段残存着,已经长得很高,因为不少分枝杈而显得有些孤傲的样子,矗立在路边。桉树不像其他能散发芳香的植物令人喜欢,但有阵子商店里卖过桉叶糖,一种三角形的硬糖,吃到嘴里除了甜味,还有桉树叶的气味,跟其他的水果硬糖比,味道尤其特别,到现在我还能记得。桉叶糖很快就不见了,问过许多人都不记得有过这种糖果,导致我一度怀疑是记忆出错。
原产于澳大利亚的桉树,据说树叶还是国宝考拉的食物。除了常绿,还是一种极易种植的树种,但因根系过于发达,桉树附近很难再生长其他的植物,因此得了“抽水机”的恶名,城市里当然要用更有观赏性的植物来取代它,连同它特殊的气味也被置疑有“毒”。其实,植物界里长相与气味往往都是一种伪装,因为桉树不仅没有毒,提取的精油还是香水和化妆品里常用的添加剂。
这些年,鲜花市场出现许多用来衬托鲜花的树材,除了蕨类,还有就是桉树。但不是我所熟悉的狭长型叶子,而是圆形叶子,颜色也是灰绿色上又加了一层灰。像重逢的老友,只是换了相逢的场景,依然亲切。卖花的年轻人纠正我说,这是尤加利,仿佛这样便脱离了桉树的乡野气和“抽水机”的恶名。不管是桉树还是尤加利,它散发的气味让我立刻认出来了。一捧花里配上三四枝桉树枝,果真有了另外的趣味;还有人别出心裁,只单独插两三枝在花瓶里,简洁、清高也是搭配主人另类审美的。
前些天翻看沈从文和汪曾祺的文章,这对师生因为有西南联大的背景,写过不少与昆明有关的文字。尤加利频频出现其中,沈从文说桉树“有‘万金油’气味,微辛而芳馥”,汪先生则写道:“北方没有,树叶厚重,风吹作金石声。尤加利树木理旋拧,有一个特殊的用途,作枕木,经得起震,不易裂。现在枕木大都改成钢或水泥制造的了,这种树就不那么受到重视了。树叶提汁,可制糖果,即桉叶糖。爱吃桉叶糖的人也不是很多。”至少证实了,真的有过桉叶糖,而且我就是那种极少的爱吃它的人,大概我心中没有“金石”,听到的就是风吹树叶的声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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