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诚到灵魂的壮美 ——朱迪思·赖特《列车旅程》赏析

朱迪思·赖特(1915年-2000年)，澳大利亚当代著名女诗人。她的作品在澳大利亚广为传播。两次赢得格雷斯·列文诗奖，并荣获澳大利亚重要的文学奖大英百科全书澳大利亚文学奖。主要诗集有《游移的形象》（1946年），《女人与男人》（1949年），《两副面孔》（1955年），《为死亡哭泣》（1981年）等。

列车旅程

作者

：朱迪思

·赖特

震颤的列车，困人的暗黑

光晃得惺忪睡眼眩惑

紧裹月光惨白的尸布，我的亲娘

我望到你优美而干涸的乳房；

还有灰暗斜坡上低矮的树木宛如游移的诗行

，清晰夺目站在风流与星光的织网中坚定地迎向干涩的狂风

。

抓牢你的勇气，黄杨和桉树。用强硬树根击碎原生的岩石。

把飞逝的黑暗之露珠汲尽直到你心中又萌动生命。

做麻木岩石旁的感觉之壳，做荒芜高山下的幽渺之舞……

我醒来看见黝黑的小树蓦然绽放出比明月更美的鲜花束束。

（吴笛、李力译）

《列车旅程》这首诗歌是朱迪思·赖特极富现代意识的一首诗作。它展示了充满矛盾与反思的自我探索的心路历程，表现了诗人向往幸福生活、开辟新家园的积极心态。

只读一遍此诗，你就会被诗中的“列车”，“月亮”，“树木”，“岩石”……的意象所缠绕了。你先是陷在沉重的氛围中喘不过气来，接着又被吸取了千钧力量，最后你的眼里终于闪现出了希望的亮色。

一首诗能给人如此的感悟和美的力量已经足够。但当我们再读此诗就有了疑惑：什么样的遭遇让诗人在表达“列车”时要用上“震颤”这样的词？什么样的“旅程”上的“月光”会让诗人将本该是美丽的“月光”照在身上却感觉出是“紧裹月光惨白的尸布”？她本是个幸运的宠儿：出身于一个古老而富有的牧师家庭，处女诗集《游移的形象》出版后即受到诗界重视，她写的爱情诗充满柔情蜜意……一个真正的诗人难道也会“为赋新诗强说愁”？当我们再读读她的另几部诗集，终于明白了，她乘坐的是一趟国家民族的“列车”，在这趟人生旅程的列车上，她因原生态自然环境的破坏，土著居民的遭遇而感到失望和愤怒，因而才会有“震颤的列车”，“紧裹月光惨白的尸布”，而“优美而干涸的乳房”的“亲娘”也即是她深爱的国家民族了。

理解了诗的背景，就能更好地感受诗中意象的新奇，象征的意蕴，想象与语言的纵横捭阖了。后面的五节也能很好解读了，其后五节全部是写“树”。“树”是诗人心灵的映照也是自喻。她谦称这棵树是“低矮的”，但也像“诗行”，为着理想坚定地迎风而立。接下来，诗人激情洋溢地喊出了“我”的心声：“抓牢你的勇气，黄杨和桉树。/用强硬树根击碎原生的岩石。”表面上，这是“我”对黄杨和桉树的呐喊，但实质上希望自己能像它们用树根击碎坚硬的岩石一样勇敢和坚韧。黄杨和桉树在这里成了“力量”的象征，它们旺盛的生命力和顽强不屈的斗志正是“我”极力提倡的精神。她写“麻木岩石”是指国家的麻木冷漠，“感觉之壳”是说自己要做清醒者，呼号者。她写“幽渺之舞”是要表达她悲而不伤壮而美的精神气质。而用“醒来”和“蓦然”是为表达自己的信心。她相信不久的将来自己的美好理想一定会实现。她的理想有多美呢？“我醒来看见黝黑的小树，蓦然绽放出比明月更美的鲜花束束……”明月够美了吧，可她的理想鲜花比月亮更美，而且这鲜花不是一朵朵，而是一束束。

这首诗歌具有明显的现代意识，它通过大量的新奇意象来展示“我”自我探索的心路历程，一开始，“我”在黑暗中苦苦地探索，一种莫名的孤凄凉弥漫“我”的身心，“我”矛盾，“我”反思，“我”否定自己，但那些低矮的小树、强硬的树根激起“我”内心深处的冲动，麻木的岩石、荒芜的高山赋予“我”力量，“我”重新振作精神，勇往直前，寻找光明。诗人正是通过描绘心灵的觉醒来高扬一种积极向上、勇于探索的精神。

诗歌前后有着鲜明的对比，开篇写“我”昏昏欲睡，看到的是些色彩灰暗的景物，结尾则写“我”豁然开朗，看到的是明亮美丽的鲜花。这种鲜明的对比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感情色彩的前后对比，由悲伤走向振奋，从黑暗走向光明；二是词语色彩上的对比，前面运用了许多灰色、冷色调的词汇，比如“惨白”、“干涸”、“灰暗”、“干涩”、“麻木”、“荒芜”、“黝黑”，而最后一句则运用了亮色、暖色调的词语，如“明月”、“鲜花”。这种强烈的对比恰地展现出“我”内心变化的过程，使诗歌有一种从低潮走向高潮的波动起伏。

至此我们不能不被这首壮美而真诚的诗所“震颤”了。说它壮美自不待言，说它真诚也许还会有人疑惑，那么，我们看赖特之究竟吧：她通过各种现实活动帮助成立了昆士兰野生物保护协会，她提倡保护大堡礁的珊瑚群。去世前还将自己名下的一个热带雨林捐赠给国家，并还参与了谋求现代文明与澳大利亚本土文明的融合……

赖特的作品在澳州广为传播，并被译成多种文字。为什么？因为她用作品和生命捍卫着自然，用真诚美好以及充满母性的目光，从澳洲出发，与世界对视。

□喻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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