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
在省城周边的一古镇,我认识了一个卖毛笔的老人。他的辛苦,他的卑微,他的倔强与乐观,让我感慨万端。
那天晚上,我从入住的酒店出来,朝古巷信步而去。古镇刚从新冠病毒的肆虐中缓过神来,来此旅游的人还不算很多。
老人站在小巷的三岔路口,他的面前,有一个手拉箱。手拉箱上用绳子捆着一个塑料编织袋。编织袋鼓鼓囊囊的,开口处高高低低露出一堆毛笔,他的手里,还握着长长短短的一把。“手工毛笔……手工毛笔……”,他没有扩音器,他的吆喝显得有气无力。
我走得有些累了,见老人身旁有条木凳,便坐了过去。老人见了我,眼里闪过一丝光——我的靠近让老人看到了希望。他把笔举过来:“小伙子,买支手工毛笔嘛!”我苦笑一下,用摇头表达了我的拒绝——我从不写毛笔字。老人有些失落,苦笑一下,说:“唉!这么好的手工笔,就是卖不出去……”“手工毛笔?”我有了一点兴趣,将信将疑:“这真是自己做的?”他答:“是啊,祖传的。”“笔的原材料呢?”我依然好奇。他说:“笔管和笔毛是我进的货”,成品是我自己手工做的。”我一下兴趣大增——还有这种技艺!我拿过一支笔,端详起来——笔管上果然刻着“陈氏笔庄”四个小字。再看那笔毛,修剪得十分整齐。我对笔没啥研究,初看,估计还算不赖。“今天卖了多少?”我随口一问。“今天啊,还没有开胡(开张)!”老人的话里有隐隐的苦涩。啊,整整一天,竟没开张!我惊讶地张大了嘴。我想说什么,却又一时无语。回头一想,要不是他的身后恰好有条凳子,我还不是和他面前的游人一样,并不会在意他口口声声强调的“手工”二字,也并不会做片刻停留?我们的手里拿着小镇的特色小吃,我们的眼睛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着,哪有心思去看一支已属小众消费品的毛笔?
老人依然在声声吆喝。
不知何时,旁边突然多了一个摇蒲扇的太婆。看衣着,她应该是本地人。我刚想问卖笔人是哪里的,太婆接了腔:“他是我们老家资中县的。”资中县距古镇有一百多公里路程,我再次吃了一惊。我接着问:“你住哪里呢?”太婆嘴一努,朝向不远处的古戏台:“他就在戏台下面睡。”我又是一惊,卖笔老人接过话头说:“最便宜的旅馆都要七八十块,哪里住的起!”“那你咋吃饭?”我有点急了,可以推知,吃,他也一定是很敷衍的。“豆花饭,五块钱。豆花三块,饭两块。”太婆接着说。我怔住了,我一时语塞,在物价并不低的旅游景区,豆花饭就是他的一日三餐——天天如此,顿顿如此……
我问他的年龄,他说67岁了。我问他的子女,他说有一儿一女,女儿有一家人了,有自己的生活,儿子也在做笔。我帮他吆喝了一个小时,只有一个小学生停下脚步,抽出一支毛笔看了看,她正在买与不买间纠结时,她的母亲一催,她立即丢下笔跑了。
夜深了,行人渐渐稀疏。老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躬下身子,很小心地把手里的笔一支支插入塑料编织袋中。看来,今天,他注定要颗粒无收了,我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心酸。我说:“等一下,我买一支!”他有些惊讶地望向我。我说,给我拿一支普通的。他用有些微颤的手递给我一支,说:“这个算中档的,卖四十元的,你给三十吧!”显然,他也明白,对一个不写字的人而言,能买笔,已是对他莫大的支持。我摸出一张百元钞票递到他手上,小心地说:“叔叔,你也不容易,不用找钱了。”他更惊讶了,坚持要找钱,而我坚持不收。他终于放弃了坚持,他说的话逗乐了我:“小伙子是好心人,应该去考公务员,当大官……”他用朴实的话,表达着对我的感激。我一笑,鼻子又猛地一酸……
老人拉着他的口袋消失在小巷尽头。我站在他卖笔的地方,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了,一首老歌在耳畔响起——“寒冷夜里挡不住前行,风刺我的脸,雪割我的口,拖着脚步还能走多久?有谁来买我的火柴,有谁将一根根希望全部点燃……”
空无一人的古巷,大红灯笼发着幽幽的光。那光又是暖暖的。我留下了老人的电话号码,在微信圈发出售笔消息后,已经有书画界的朋友准备与老人联系了!
古镇的人气正在逐步恢复,游人会越来越多。时间在一天天流逝,老人的生意会慢慢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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