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家兴学”：“嘉郡文翁”吴天成轶事

今天，是第33个教师节。尊师重教，是中华民族千百年来的优良传统，在这个节日里，我们应不忘那些曾为教育事业作出卓越贡献的前人。

吴天成，生于威远县庆卫乡（现庆卫镇）五子坝一个富绅家庭，清末明初举人，热衷教育事业，兴办实业，积极支持清末改革运动发展。

为兴办公立嘉定府中学堂，他曾变卖祖上产业捐资数万银元；在成都，他拆掉自家房屋以供学生、路人通行；他创办了威远县立高等小学堂；也曾担任四川高等学堂北斋学监（相当于现在四川大学分院院长），人们称他为“嘉郡文翁”。

◇全媒体记者李静文/图

一位德才兼备的教师

1858年，吴天成出生于威远县庆卫乡（现庆卫镇）五子坝一个富绅家里。其父早亡，母亲傅氏通晓诗文，督促子女学业尤其严格。吴天成四岁开始诵读《千家诗》、唐诗，八岁即能治文辞，年十九即“研究当世利弊”，以勤学砺行知名于乡里。

据《威远文史资料选辑第6辑》中毛建威所著《吴天成先生事略》一文：1988年，吴天成与同县秀才邹庆生、林朝泽奔赴省城应试戊子科，俱中举人。因行四，故乡人称之为“吴四举人”。次年，赴京会试，对策礼闹，时值中法战争之后，吴天成侃侃而谈中外大事，文辞犀利，恳切沉痛。典试者都惊叹于他的文章，称他为当今贾谊，但是因为他犯了忌讳便被除名，仅赐了阁中书这个虚衔。吴天成并不沮丧，欣然在乡里任教，其间著成《齐书》五卷，捐千金建宗祠，为乡人谋利益。

1897年夏，吴天成授任盐源县教谕（学官名，主管文庙祭祀，教育所属生员）。盐源地处川滇边境，崇山峻岭，人烟稀少，彝汉各族杂居其间。乡人担心危险，并不赞成吴天成前去。他却说：“是岂不足教也？顾为之何如耳！”他到盐源县后，工作认真负责，从不收学生礼物，甚至常常自费购买书籍奖励表现优异的学生。每年传统节日，吴天成将猪羊等祭祀后剩下的食物，送给县城里德行较好的人。

盐源县彝族部落纷争较多，尤其以余、胡两姓家族矛盾最为突出，常常相互仇杀。为解决此事，县里选出颇得人心的吴天成调解双方矛盾。

一天夜里，吴天成半夜来到彝人居住的深山野谷，召集两家首领，弄清楚双方矛盾之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成功说服两大家族和解，从此，吴天成更加受到人们的尊敬。

1902年，四川省奉旨兴办高等学堂。新任四川总督岑春煊和使者吴蔚若因偶然读到吴天成写的《齐书》，敬佩其人品、才识，多次登门请任四川高等学堂北斋学监，吴天成欣喜又感激，便跟随高等学堂总理胡峻等人前往日本考察教育行政、学制规则，大开眼界。回到四川后，高等学堂于1904年春正式开堂。

一位毁家兴学的文翁

1905年，吴天成的母亲病逝，吴天成回乡奔丧。服丧期间，会见了知县娄栋和县绅胡素民等人，将县城西街的经纬书院改成了威远县高等小学堂（威远县实验小学前身，校址在西街严陵镇中心校本部），请胡素民任校长，又聘请了举人周先登等人为教员，自己担任学监。办学主张“严慈兼用”，开威远新学之风。之后，又在西乡（庆卫镇）五子坝设小学堂一所。同年5月，推荐乡人刘宗沛、周先登及吴申商奔赴东洋留学，成为威远县最早的留学生。

1905年秋，嘉定府所属乐山、威远、夹江、犍为、洪雅、峨眉七县士绅齐聚省城，在成都西玉龙街创立了公立嘉定府中学堂（1908年该校迁至乐山，改名“嘉定联立中学”，后为乐山一中）。吴天成被推选为学堂监督（校长）。此后，吴天成一边继续在四川高等学堂任教，一边为了创办新学堂终日奔波，延聘杨少荃等为教员，他说：“凡事不贯彻其终始，不止。”

学堂从筹办到开学仅用了二十余天的时间，然而要维持下去却非常困难。因为学校规模宏大，仅购买校址就花了近万金，以至于没有多余的钱财来购买桌椅等教学设施。吴天成连日骑马赶回老家威远，卖掉了油草堂、傅家坡等多处祖业，筹得两万余两白银，全部用于创办中学堂，但他的家业却基本被毁了。为此，四川总督堂特颁赠一块“毁家兴学”的中型横匾，悬挂在其住宅大门正中，激励后人。

在成都授课期间，吴天成住在西玉龙街嘉定学堂内侧的一条小巷子内，人们称之为死巷。为了方便学堂内上课的学子以及来往路人，吴天成将自家房屋拆了建成街道，之后又分期购买邻居的房屋和店面，予以拆迁，从此死巷变得通畅。人们为了纪念吴天成，便将这条街命名为“天成街”，此街至今仍然存在。

吴天成毁家兴学的事迹被更多人知晓，人们无不佩服这位无私奉献的教育工作者，纷纷称他为“嘉郡文翁”。吴天成的行为，为培养人才作出了巨大贡献，仅拿嘉定府中学堂来说，到民国元年其先后毕业已达上千人次：中学班一百三十四名，及附设师范班一百六十名，自治研究班三百零三名。中华民国成立以来，其学生服务军警政学界者达到数百人。

1909年，四川提学使赵启霖以吴天成办学有功呈请总督。同年12月，四川总督赵尔巽又奏请清宣统帝对其予以奖励，之后朝廷“吏两部议覆准照异常劳绩”擢他以同知选用。

一位思想先进的实业家

1905年，吴天成到京师学堂考察，后又到湖北考察政教、学校、工业。由此他发现中国教育之所以不景气，是因为“自京师学堂至各省未见有统一之学科与划一之界限”。因此他主张：“以修身为归宿，无论历史、地理统于修身，即算学、理化、工业、外国语文亦统于修身。”

毛建威介绍，吴天成所说的“修身”，实质包含民族主义、爱国主义思想。如他举日本小学地理“即以本校之地为中心，前后左右各联络之，以方一里为起点，再联络及于一县一国……”针对教材问题，吴天成写道：“若吾中国之讲义，合而言之则伤繁，讲义愈多，则精神愈困，分而言之则伤简，一义未了又涉及二义，盖几乎所谓精神教授者，百不得一焉……”他极力主张像日本那样“以万金征教科于民间。”他指出，“政府只知以数千万办学堂，而不能以数十万买教科，真日本不如矣！”

二十世纪初，四川民族工商业有了初步发展。1907年，吴天成想借助实业收入来办学，因此贷款前往上海购买机械，聘用技师，引进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在邛州的姚家坝创设天成机械工厂。又开设富川垦务公司，开采银、铁矿；1909年，他又在成都开办华昌电镀工厂，然而因为资金不足、地势偏僻、交通不便等原因无法继续发展下去，负债累累，幸得其好友方旭呈请省府拨彩票局余款为他还债。

1909年，吴天成深感学堂内学制不全，人才缺乏，便上书请求在公立嘉定府中学堂内分设法政学堂以及政治研究所，而署司以“经费不支”“疏漏颇多”为由予以拒绝。10月，四川省咨议局成立，吴天成以“学界之殷贤，驰誉乡邦”被推为候补咨议员，出席第一次省咨会议，11月，在川汉铁路第一次股东大会上被公选为副会长。其后，内外奔忙，不到一年，便患了血症。1910年9月，咨议局召开会议，吴天成提出“整顿学务”议案。24日，在登台演说中，他疾病发作，当晚便去世了，享年52岁。

探寻吴天成故居

起初，文史书上并没有吴天成的详尽传记，上世纪八十年代，当时在威远县教育局编写教育志书的毛建威，无意中得知吴天成在当地很有名，有毁家兴学的贡献，便有意查找相关资料，但记载很少。在一次翻阅清末的《蜀报》时无意看到“吴爵五，字天成”，联想吴爵五可能就是吴天成本人。遂根据吴爵五这个名字到省档案馆查到了其办学的许多资料，进一步核实了吴爵五就是吴天成，就是这个人兴办了威远县小学堂、公立嘉定府中学堂，建成了成都天成街道，功勋卓著。再回到吴天成老家威远五子坝打听，最终找到了吴天成参与编写的《吴氏族谱》等资料，编撰了现在的《吴天成先生事略》。

日前，记者与吴天成的族人吴波一起，来到位于五子坝的吴天成故居，房子早已破败不堪。

走过小道，拾级而上，便迈入吴天成故居大门，房子分为上房、中房、下房，住着不同姓氏的人家，上房和下房早已经变样，重修成了现代化楼房。只有族人吴勇和母亲杨淑仙居住的中房仍然保持着原样，高高的梁柱，支撑着一排破败的房子，圆形或者方形的花窗布满灰尘，窗外的街沿上堆着干柴，天气有些热，空中飞舞着蚊虫，显得这地方更加衰败。

不过，这并不影响人们想象它曾经的气派。宽敞的院子，大块的地基石，高高的房子，精美的窗户雕花，巍峨的石柱，还有小藏楼结实的青砖，都在向人们诉说着它曾经的传奇。

走进房屋内，能够感受到枯木腐朽的气息，通向杨淑仙家阁楼的还是当年吴氏家族用的旧楼梯，只是两边的扶手不见了，楼梯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走上阁楼，这里堆满了木柴，屋顶的一些砖瓦已经破烂。

吴勇告诉记者，他小时候听老人说，这房子已经有几百年光景了，因为家族出了举人吴天成，族人在村里就更加有面子。“土改”后，一些外姓人家住了进来，家里的一些红豆木家具也不知被谁偷去卖了，连木柱上刷金的对联也不见了，这房子从此就越来越破败。

75岁的吴俊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他告诉记者，以前这宅子有个很大的后花园，用围墙与外界隔开，围墙很厚，建有空室，还有射击孔，围墙内总面积达到六七十亩，包括三个天井，三个戏楼，一个花园，非常气派。此外，吴氏故居还有两间地下室，后来“土改”分房后，地下室便被填了。

“我听祖辈说，我们吴家是湖广填四川时到的内江，起初吴家非常富有，光丫鬟就有一二十个，半夜还有打更匠专门负责敲更，大人物可以从正门进出，小人物只得走侧门，非常讲究……”吴俊章一边说，一边凝视着这栋有厚重历史感的房屋，虽然房子现已破败，但它所积淀下来的历史，仍让住在这里的吴氏后人感到骄傲。

（本文采写得到内江市政协文史委办公室主任毛建威和吴天成族人吴波等的大力支持，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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