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中
几个浑身沾满汗水和泥巴的农民,因热爱诗歌而结为兄弟,这事要拿到今天来说,似乎有些像天方夜谭呢。
三十多年前,在资中新桥区(现新桥镇)老家劳动、自立生活时,我还是个尚未满十五岁的少年。新桥区是资中县边远的山区,和威远县的黄荆沟煤矿交界。那时,除了白天出工和抢种抢收农忙,练字作画打发农闲或下雨歇工光阴,凭着极有限的古典文学知识和一点儿诗词格律常识,便一知半解地拿起一本《新华字典》大胆地作诗填词,与人唱和,现在想起来虽有些汗颜,但是,留给我的记忆却是终身的。
我们队里的会计朱纪照,高中毕业,爱好文学,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他的孩子与我同辈。村里三十几岁的单身汉曾老幺,能把三国西游水浒倒背如流,做农活时爱讲一些历史故事,后被打入“黑五类”。我们三个人同在一个生产队,虽然年龄差距大,但因为有相同的爱好,不知不觉走得很近。别人一有时间就去刨自留地,我们三个捏锄把的手,闲时偏偏爱拿起笔来,记一些之乎者也的“无用事”。我青春年少犹不说,已有三个孩子的朱纪照会计,一有空还疯疯癫癫与我和曾老幺咏山吟水、点灯对月,你唱我和、我和他唱,时常闹到深更半夜不知道疲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在秘密开啥“黑会”。
收大春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也跟一架拌桶走。他们两个是全劳力,干打谷的重活;我手拿锯锯镰和妇女一起,赶在前面割谷子。手上割着谷子,心却和诗在一起,有了写诗填词的冲动。没想到,朱会计和曾老幺也一样,打着谷子,看到脱离下来的谷粒像金光闪闪的诗句,心里有了诗的涌动。收工后,我们回到院子啥也没顾,先把诗词写了出来,我们沉浸在诗歌里,忘记了劳作的辛苦。直到天色暗下来,点上煤油灯,三个脑袋碰在一起,互相交换作品,一字一句咀嚼平平仄仄,琢磨起句子是否工整、合韵等。
八月十五,朱会计家打了糍粑,月光亮起来,一张小桌子搬到晒粮食的三合地坝边上,看月亮掉在一块块秋水田里头,几个白白的糍粑映衬着天空皎洁的月儿,等着吴刚和嫦娥还有那棵桂花树,一起到诗词里来作客,当然,还有那只玉兔。不一会儿,曾老幺手提一罐前年泡好的桂花酒,往小桌上一放,说道:“我晓得你两个就差莫个(这个)咧!”朱会计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就等你来咧。”曾老幺跟着笑起来,信口道来:“都说李白斗酒诗百篇,今晚我三个人只有一罐酒,每个人现口出一句诗,出对一句,喝一口酒没得百篇也有一百句。”三人相视而笑。
打出了一升新黄豆,曾老幺推出一磨豆腐,不待上桌,我们先开始酝酿,把五谷杂粮更多更密地种成词牌格律;下了大雪,山野白茫茫耀眼,纷纷的雪花,飘成了我们笔下透明的文字……
有一年,冬天来得早,水面上早早结了冰,过冬的水田还没来得及平整,大家都嫌天气太冷,没人愿意下水去做这件非常重要的农事。生产队长很着急,不知咋个办。我们三人一合计,决定把那一片田全包下来。一边做田里的活儿,一边对起诗句,道着古今文学事,寒风刮在身上,但我们心头点燃了文学的火,谁也不觉得冷。估计三到四天才能做完的农活儿,我们三个人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把那湾田坎土埂铲草敷泥全拿下!
队里的人感到奇怪,只要我们三个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再苦再累的活儿都能愉快轻松地完成。在那些辛劳的日子里,我们三个,把对诗歌的爱好融入劳动,虽苦犹甜。多年过去,我们各自为生活忙碌,但我还是时不时想起在农村劳作的那段时光,想起我的农民诗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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