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江老兵追忆峥嵘岁月 “我们是从血与火的战斗中冲过来的”

翻看相册

近日，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录片《刀锋》在CCTV-9播出，当最后一集播放结束时，守在电视机前的内江老兵魏昌灼早已热泪纵横。

“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我仿佛又回到了战场。我们都是从血与火的战斗中冲过来的，那些峥嵘岁月，永生难忘！”魏昌灼今年90岁，东兴区高梁镇人，参加抗美援朝出国作战那一年，他20岁。

◇本报记者 李静 文/图

以笔为戈鼓舞士气

台灯下，年迈的魏昌灼颤悠悠翻开相册，回忆每一位战友的名字，讲述年轻时的故事。

1950年10月26日，魏昌灼随50军149师445团入朝参战。当时，第一次战役已经打响，高中毕业的魏昌灼在445团侦通连担任教员，编写快板，组织拉歌，做宣传工作。后来调团部组建政工组，做政工员。

魏昌灼所在的政工组一共17人，一般晚上行动，有时候几人一起，有时候单独行动。他们借着月光前进，敌机来了，就赶快钻进树林里隐蔽。

战友们都很忙，魏昌灼只得见缝插针采访，做简单记录，采访之余，他还帮助抢救伤员、抬担架，必要时拿起枪支参加战斗。在炮火中，他每天都听到、看到许多英雄事迹，深深感受到战友们英勇顽强、吃苦耐劳的精神。

每天采访后，魏昌灼要急忙赶回团部写稿，将战场上的事迹传递出去，这个任务并不简单。万籁俱寂，魏昌灼借着微弱的光亮创作，然后在钢板上铺上蜡纸，把文稿一字一字刻上去，再用油印机印刷，每篇文章印刷几百份。因为长时间在微弱油灯下工作，他后来双眼重度近视。印刷完的文稿，要送去前线，分发给士兵传阅，鼓舞军队士气。一些典型的事迹报道，则送到报社选登，当时的《军报》《志愿军报》以及50军的《战斗报》时常刊登魏昌灼的文章，他被评选为优秀通讯员，多次获奖。

风雪夜趟水强渡大同江

第一次战役打了13天，消灭敌军15000余人，初战告捷。

为开展第二次战役，志愿军继续追击。“我们在追击中历经了艰苦的行军路，敌机频繁地在空中侦察扫射，我们全是夜行晓宿。”魏昌灼回忆。

敌军撤退时，一边撤一边开炮，炮弹在上空“呜呜”地飞来飞去。公路不能走，部队只能绕崎岖小道，逢山越山，逢水涉水。

白天休息时，深山不能进，敌机用燃烧弹烧得遍山通红，火焰冲天；民房不能驻扎，一旦被敌机发现，立刻化为灰烬，大家只得伪装好，分散睡在山沟里。饿了，啃压缩饼干，吃炒面；渴了，喝溪沟里的水。风餐露宿，缺衣少被，战友之间紧挨着，脱下外衣盖在身上，将双脚放在彼此的腋窝取暖，顶着寒风而眠。

当年魏昌灼个子瘦小，体重还不到100斤。领导经常对他说：“小鬼，不要掉队了哈。”“我每天都告诉自己，我是文化教员，要做好宣传工作，为大家鼓劲，千万不要掉队。我用布套把碗套好挂在腰间，碗里装有没吃完的饭，途中饿了就抓一把吃，不管味道如何，只管补充体力。” 魏昌灼说。

经过艰苦追击，第二次战役打响了，消灭敌军36000余人，“联合国军”撤到了“三八线”以南，但敌人从平壤逃跑时，把大同江所有桥梁炸毁。

当时下着鹅毛大雪，寒风刺骨，江面结了薄冰，全军只得趟水过大同江。连队最担心“旱鸭子”“矮个子”“线滚子”（架线排的电话线和器材）出现问题，便把所有人员进行搭配分组，有组织地渡江。

白天不能渡江，深夜，大家躲着对岸敌军的照明灯、炮火，冒着被江水冲走的危险，将棉鞋挂在脖子上，武器和粮食扛在肩上，穿着薄裤，手挽手开始强渡。

魏昌灼回忆当时情景：“江宽水急，水深齐腰，有的战友被急流冲走，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抢救。上岸时，穿在身上的裤子和鞋已被冻硬，难以脱下。上岸后，还要和南岸的守敌拼搏。”

不久，前面传来敌人被歼灭的喜讯，大家高兴坏了。连长让大家进民房暖和一下，朝鲜百姓非常热情。“一位老大爷会写汉字，他写了一张纸条给我：志愿军不远千里而来，辛苦辛苦！”魏昌灼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眼眶湿润。

天刚亮，全连同志分散在屋外找地方休息，到了晚上，又开始夜行军追击敌人。

把粮食留给前线杀敌的战友

第三次战役开始后，魏昌灼随军队在高阳地区追上英军皇家坦克营，他回忆，志愿军两个营采取迂回、包围、拦截的阻击战术，充分发挥爆破组、爆破手的勇敢顽强精神，展开了5个小时的激烈拼搏，全歼坦克营，活捉营长以下500余人。东西战区捷报频传，敌人溃不成军，敌军全线撤退到“37度线”。

“清理战利品时，发现了许多敌军的睡袋、面包和罐头。我们平时仅靠剩饭充饥，那次战利品大丰收，别提有多开心！”魏昌灼回忆。

1951年1月25日，第四次战役打响，38军和50军坚守汉江，与敌人浴血拼杀，不少志愿军战士血洒汉江。魏昌灼说，当时政工组全员每天只吃两顿饭，“粮食不多，我们尽可能留给前线杀敌的战友。”天寒地冻，没有棉鞋穿，有的战士双腿冻坏，只得锯掉。在这场战役中，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也创造了以弱胜强的奇迹。

有一次，战士们过江准备偷袭敌人炮阵地，敌人发觉，开枪射击。当时是黎明，大家分散躲进森林。再次等到天黑，两人一组混进去偷袭，一声巨响，摧毁了炮阵地，炮火腾空而起，不少战友受伤。空中，敌机不断扫射。魏昌灼加入了抢救伤员的队伍，差点丢了性命。因50军战况惨烈，伤亡严重，奉命回国修整，那时，魏昌灼所在团人数已经不到去时的一半。

抗美援朝战争中，魏昌灼荣立三等功，荣获朝鲜政府军功章一枚。今年10月，魏昌灼获颁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采访结束时，魏昌灼穿上绿色的军装，将勋章佩戴在胸前，即兴赋诗：“胸前佩戴纪念章，百感思绪万万千。昔日沙场呈眼前，血泪铭记在心间。艰苦惨烈何所惧，舍身忘我英雄胆。以弱胜强拼血战，国威军威世界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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