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平叔 平叔闲谭
今宵是何年?
作者 ▏平叔
宅家宅得昏昏噩噩,但还是记得今日是大年十五元宵节。
昨天,家中陋室下午茶,妻忽然自告奋勇,说,明天早上吃汤圆,我给你包。
我说,算了,还是吃面条吧,吃甜胃泛酸。
她不依,吃汤圆,甜甜美美,团团圆圆。
我笑:你我一方,孩子一方,老丈人一方,咫尺天涯,不得相聚,何来团圆?
妻:天各一方,更要讲规矩,早上吃汤圆,就是元宵之规矩。
我顺从,赞曰,讲究,规矩如同内江叫花子,早餐非甜食不入腹。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妻怒目圆睁,睁得比汤圆还大。
果然,今一大早,夜色未褪尽,我尚在与周公论道之时,耳朵就被妻粗暴揪扯,还造型拧成个8字,赶紧醒来。
你吃几个汤圆?6个,还是8个?
我恍惚中回应:4个。
不行,起码6个。
太腻,只能4个。
不行,要么不吃,要么6个。
吃人嘴软,終不能嚣张,只得忍气吞声声答应,嗯,就6个吧。
有病。瞌睡不尽兴,免不了嘀咕。起这么早,想也是宅家太久弄出毛病了。
我其实吃不得太甜的汤圆,但在元宵节这一天却非得是要吃的。元宵节一到,春节也就到了尾声,在吃过鸡鸭鱼肉各式菜肴后,汤圆就像一个最后出场的大牌,绝对的压轴。
而对于眼下鼠年元宵节,更是要吃,甜蜜可以让宅家太久的我们心生愉悦,愉悦又可以帮助提高身体免疫力,这汤圆也就非吃不可了。
平叔以为许多事情别人是帮不了我们的,我们只能靠自己。比如调节心情。
我觉得吃汤圆得吃长得乖巧的。乖巧的汤圆在外形上首先就夺人耳目,它大小适宜且外观浑圆,皮肤洁白细嫩。盛在碗里,已然是汤、馅、皮浑然一体,如入化境。予人的愉悦度也就更多了几分。
汤圆,字汤团,号元宵,古称浮元子。一直以来,天下汤圆的派系也是多得很,如同旧式的军阀。在老成都,最老牌,也最有名的汤圆店有两家,一是总府街的赖汤圆,另一家是草市街的郭汤圆。
赖汤圆最早是以鸡油汤圆而著名的,以后品种不断增添,有了黑芝麻、麻酱、冰桔、玫瑰、洗沙、八宝、樱桃等十余种馅心。汤圆的包法也讲究,其形状有圆的、尖的、椭圆的、枕头形的,便于识别,一碗内形状各别,风味各具。
赖汤圆还有一特点,会配白糖、芝麻酱味碟给客人,汤圆蘸食。
郭汤圆的沦落有些蹊跷,似乎有听过传闻,说曾遭麻风病人光顾,于是人渐稀落。不知是否属实。
麻风也好,冠状也罢,凡遇着这样的鬼事,餐饮就算倒了八辈子霉,真的是欲哭无泪。我在餐饮界有许多朋友,我真的为他们感到焦虑和担忧。
过去的人吃糖少,鲜有吃糖会泛酸的,于是这两家的汤圆就成了那个时代人们的向往。觉得简直好吃得不得了。
不过关于汤圆芯子最强的记忆,还应该是母亲亲手做的。核桃、花生、芝麻,备好,用碓窝舂碎,与糖组合,不可缺少的是鸡油。
每年都汤圆芯子会早早做好,这就给了我们偷盗的机会。偷吃的记忆永远是最美好的,也是最激动人心的。
包汤圆的糯米粉当然也是自己磨的。粉子不是纯糯米做的,一般是糯米与粳米按五比五或六比四的比例掺和在一起,然后用水浸泡,再和水在石磨上磨。我最喜欢看米浆从磨盘间慢慢流下来的样子,一道道一股股渗下,汇成小溪,飞流直下入布袋。磨完,把装着米浆的口袋吊着,下面置一盆,接口袋过滤的水分。
做汤圆粉,关键是糯米和粳米的比例搭配,糯米过多,糯米粿会太软,吃起来会粘牙齿,粳米过多,吃起来糯米粿会太硬,口感不好。
我们有许多关于汤圆的文化和歇后语,比如,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茶壶装汤圆——倒(道)不出来;汤圆掉在煤堆里——吹不得,拍不得,等等。就在我码字的时候,还有不少的朋友发来信息,让我今天千万不要出门,否者病毒会嘲笑我们,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秒回,我不会出门的,元宵节的今天我与妻黄昏有约,我俩约在家里的厨房,准备联袂在厨房做一顿美食。过节就要有过节的样子。
我觉得最有趣的还是关于老外吃汤圆的段子。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段子,老外面对有馅儿汤圆百思不得其解,这汤圆里面的馅儿是怎么放进去的?
段子很牛逼,很志气。意思是老外虽然制造无缝钢管比我们早,但我们制造无缝汤圆的历史远远早于他们。
汤圆终于煮好了,态度很端正的摆在我面前。
我想,每个人吃汤圆的方式一定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喜欢一口莽一个,有些人喜欢分几次吃完一个汤圆。
我吃汤圆有自己的章法,我喜欢左手握勺,右手使筷,两只手配合宵哉汤圆。因为这种吃法不会让馅流入碗中。当然,如果你能一口吃掉一个汤圆,不用这种方法也是可以办到的。
我将汤圆用勺子盛上来,空掉勺子里的汤,用筷子夹住这颗汤圆,咬一小口,吸一口里面的黑芝麻馅,再用筷子帮助自己继续咬一口,用筷子控制好汤圆的角度,不让汤圆馅泄流出来。
吃汤圆喝汤也是一件很有趣、很享受的事情。当吃完最后一个汤圆之后,我把碗里的汤圆汤也给喝干净了。当然,还会拈一块泡萝卜皮入口,我还是觉得有点腻,得赶紧用泡菜抑制一下甜蜜过于兴奋的状态。
我觉得此刻的我,本身就像汤圆里面的馅,虽号称甜蜜,却被禁锢在软糯的家里,刚有点挣脱的念头,立刻被疫情的泡菜给灭了下去。也是无可奈何。
屋外忽然飘起了细微的毛毛雨,湿不了地面,却润湿了心情,让静寂冷落的城市好歹有了些变化,也多了几分生动。
我突然有些可怜街道上的那些大小红灯笼,它们原本是来给节日添加喜庆的。没人搭理,红色也就没了热烈,竟全是凄凉。
腹揣汤圆,步履时急时缓,如笼中困兽相当烦闷,胡思乱想油然而生。幻觉模式启动,诸多景物浮现眼前。
那些山川河流……
那些美食……
老茶馆的烟火气……
还有那些久违的街道……被囚多日的我,顿时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清醒,我不仅有些担心,疫情之后,我要不要先去四医院(精神病院)住几天?
今宵是何年?
今宵是鼠年。
今宵奈何年。
完
文章已于修改
原标题:《闲谭 ▏今宵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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