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祠妙联拾趣

◇王德润

土地神，是古代神话中共工的儿子——“后土”。以前，立春后第五个“戊日”叫“春社”，立秋后第五个“戊日”叫“秋社”，“春社”和“秋社”都要举行活动，祭祀土地神。内江以前只有“春社”活动，叫做“土地会”。

祭祀土地神的地方叫土地祠，早前，内江各地的土地祠都有人为其撰写对联，希望土地神保佑一方乡民平安。如：

保一方清吉；

佑四境平安。

因土地神毕竟是“小人物”，人们在祠里供奉“土地公、土地婆”，则常以他们代表穷苦人家。以前，蜀地广泛流传一副对联：

老爷：谁在放炮？

夫人：他们过年！

此联写出人们在热热闹闹过年时，代表贫苦人家的土地神却冷冷清清寒碜过日。想来，撰联者是借土地神的对话，表达对贫苦人家的同情。

早前，内江县（现东兴区）一个叫大石鼓的地方，那里的土地祠有这样一副对联：

坐观名利客；

闲数往来人。

看来，撰联者亦是借土地神之口，表达自我淡泊名利、清高悠闲的情怀吧。

以前，内江县郭家乡（现东兴区郭北镇）毛家桥有一土地祠联云：

土中生白玉；

地里出黄金。

此联意在鼓励乡民勤劳即能“生财”，但亦有乡民将它改作（只是口头上改）：

土中藏白玉；

地里出红苕。

内江曾有一土地祠有联云：

有尘风扫去；

无灯月送来。

看来，撰此联者自甘清贫，虽为土地神撰联写意，而实为自己抒怀也！

亦有文人闲时作文字游戏，特为土地祠写联：

德居五行末；

位列三才中。

五行是“金木水火土”，三才是“天地人”，在五行中抽出末尾之字为“土”，在三才中抽出中间一字为“地”，乃组成“土地”，也算有趣。

据传，内江楹联大师刘太古曾在倒湾文庙旁一土地祠撰联：

遭先生于道；

近圣人之居。

此联亦庄亦谐，字浅意深。

东兴区松柏古寨般若寺东寨门以前有一土地祠，其联曰：

静听松风起；

坐朝紫气来。

因该祠紧靠般若寺，颇含佛家意味。

东兴区以前有座周家桥，桥头有一土地祠，联曰：

绿柳沿堤相掩映；

小桥流水自东西。

此联以景写联，文字典雅，颇含意蕴。

早前，市中区白马镇乌木滩曾有一土地祠，联曰：

五行幺老者；

三才二先生。

此联与“德居五行末；位列三才中”同出一辙。

颇为有趣的是，清末民初全国闻名的幽默大师刘师亮，原内江县乐贤乡（现市中区乐贤镇）人，在抗日战争时期为土地祠撰有一联（据传，此联贴于乐贤镇刘家大院附近一山坳上的土地祠），其联曰：

夫人，莫抹摩登红，谨防特务打主意；

老爷，休要刮胡子，免得保长抓壮丁。

该联借土地神老两口的对话，针砭时弊，对当时国统区白色恐怖进行了辛辣、锋利的讽刺。更有趣的是，此联后来又被一些文人反复抄录，略改几字又形成了新的一联：

太太打起摩登红，只为趋时髦；

老爷蓄起长湖子，才好躲壮丁。

此联虽脱胎于旧联，亦引起民间一时的趣谈。

另外，尚有一“怪联”乃笔者偶尔奇遇，得来颇为有趣。笔者于2008年仲夏偕友人去东兴区郭北镇长坝山，当时“长江森林公园”尚在初建，当进入茫茫松林时，忽见路旁有一座孤零零的破旧小祠，笔者拨开荆棘草丛，细细审视，见土地祠内，庙神清冷静坐，久无烟火痕迹，但在小祠两旁有一副对联，虽经风雨侵蚀，尚能清晰辨识，其中有两个繁体字，笔者一生都未曾见识，赶紧掏出笔将其记录下来：

位卑虽在公式；

功高可恪公式。

笔者惊心慨叹：在这荒山野岭，竟有如此妙联，真是“荒野有名士，三步生芳草”。当日返家，笔者反复领悟，因有“ 公式”、“公式”二字不识，难解其意，反复查阅《辞海》等工具书，欲解该二字之音与义，未果。遂托智者再查《辞源》等，始得“公式”字之解，其音为“qing”，其义为“天”；而“公式”字，《康熙字典》亦未曾收录，笔者四处请教，终得“地”之义，由此此联得解。

内江这些土地祠联，从不同角度为土地神画出多面形象，在历史长河中为时代留下了一些印迹，文载虽然不多，也算是散落在内江城乡的文化遗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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