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的“不拘小节”——品读《史记》

◇内江水文局李林波

《史记》刻画人物性格，大场面气势如虹，小细节恰到好处，从“周公吐哺”到“鸿鹄之志”，一些日常的言行就展现出了人物的独特个性。比如，描述大人物刘邦的“待客礼数”，只用了两次洗脚，寥寥数笔，就刻画出了他的枭雄本性和御人之术。

先是郦生求见，刘邦踞床令两女子洗脚。郦生严肃抗议：“必聚徒、合义兵诛无道秦，不宜倨见长者！”听到这，刘邦可是一点儿也不含糊，立马就改变态度，“辍洗，起摄衣，延郦生上坐，谢之”。 这样，无论郦生才能如何，刘邦都好处多多：郦生有才，争天下就多了一份筹码；就算郦生是无能之辈，也能得个千金市骨的美名。

刘邦这种不拘小节，自古众说纷纭，主要有三种：其一是这初创业的草莽英雄要带团队，工作忙，一分钟掰作几秒用，接见普通客人，自然不用那么讲究；其二是刘邦出生低微，穷有穷的表达方式，这种他最舒服的方式，与受过诗书教育的儒生不同；其三是他要用这种私密的方式表达的是拉近彼此关系，像关系亲密的朋友一样对待团队里的人才；被接见的郦生感觉没有受到尊重，这其中就反映出不同的思维角度，这就是文化差异。

但细读文本，考察刘邦一贯的表现，也可以认为，刘邦并非特意要为了和人家郦生拉近距离，增强干群关系。太史公早已交代了刘邦对待儒生的傲慢“沛公不好儒，诸客冠儒冠来者，沛公辄解其冠，溲溺其中。与人言，常大骂。未可以儒生说也”。因自身所处非常时代，喜欢阴谋家萧陈张等人，也喜欢能打仗的各路将军，而不喜欢儒生。和将军谋士这帮人能通宵聊天，聊累了晚上一个床睡，而往儒生帽子里撒尿。只因儒生口中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吹的都是不着边的礼仪道德。

第二次洗脚似乎证明了这种不拘小节是性格使然。“淮南王至，上方踞床洗，召布入见，布大怒，悔来，欲自杀。出就舍，帐御饮食从官如汉王居，布又大喜过望。”为什么要对英布这么不礼敬呢？如果是误会，误会都能让英布想自杀？难道刘邦没有想到他的做法导致的结果与预期有这么大的差距？如果这样，那刘邦也太“菜”了。在秦末乱世的风云际会中能力克群雄，揣摩人心这种本领也必定异于常人。

所以怎么会偶然的洗脚让英布碰到呢？纯属刻意安排。为什么呢？刘邦和项羽在彭城死磕之际，英布首鼠两端，两不相帮。在谋士的游说之下，同时项羽的大将龙且击淮南，破布军。英布欲引兵走汉，恐楚王杀之，故间行与何俱归汉。可见，英布投靠刘邦也不情愿，并且去的时候是个光杆司令。对此，精于世故的刘邦认为英布是先被分封为王的，恐怕他妄自尊大，所以先羞辱他，令英布折服；然后"美其帷帐，厚其饮食，多其从官，以悦其心"。这样，英布才乖乖地被套上了笼头，听人使唤。

其实，刘邦和英布的第一次见面就给两个人打下了不和谐的音符，最终英布还是造反了。这就是证明了：收买人心固然重要，但也要有个“度”的问题，最起码的，如果第一次见面就在不正经的场合谈些不着调的话题，不仅难以拉近距离，还可能适得其反，引起对方的厌恶和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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