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的老人

□李代金（隆昌）

中心街街边有个修鞋摊，摊主是个老人。老人修鞋数十年，手艺很精，不管多么坏的鞋子，只要到他手里，都能修好。

然而，如今的人，鞋子还没穿旧又买新鞋了，没有坏的鞋子给老人修，老人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生意少，老人就有大把时间，拿起他心爱的笛子来吹。

笛子伴随老人多年，已经陈旧不堪。若是别人，早就扔掉了，可老人却把它当宝贝。

老人吹起笛子一点也不含糊，神采飞扬，笛声悦耳动听，行人大都会停下来听他吹一曲。

旁边的人，因为老人的笛声，也会变得高兴起来。常常，老人身边都会或站或蹲一些老人和孩子，他们是老人的忠实听众。

老人因为这些忠实的听众，吹得越发有劲。他好像不是在自得其乐，而是在为别人吹奏。所以，他拿出本领，尽可能地满足大家。

然而，更多的时候，老人的身边没有一个听众，他依然有滋有味地吹奏着，因为，他要吹给自己听。吹给自己听，也不能马虎，不能委屈了自己。

尽管老人有笛声作伴，有笛声给他快乐，给别人快乐，可他的笛声终究吸引不来修鞋的生意。

终于，老人不再摆摊修鞋了。

老人依旧在中心街街边坐下，以前他坐凳子，现在不坐凳子，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破碗。现在的老人，开始乞讨。

做乞丐的老人依旧吹笛子，当然，现在的他是不快乐的。

他吹出的笛声显得有些悲伤，没有了往日的欢快。他希望笛声吸引人们，引得人们的同情，施舍给他钱币。

开始几天，老人收入颇丰。可几天后，老人就没有什么收入了，人们再善良，也不可能天天都扔钱给他。

一天下来，面对空无一文的破碗，老人不禁泪流满面。

我在他身边站着，注视着他，倾听他的笛声。听着听着，我为老人感到悲哀。

我知道，老人并不愿意当一个乞丐，可他的手艺并不能让他生活，他只能当乞丐。

老人吹完一曲，我走上前对他说，你吹得真不错！

我不想让老人这天一无所获，掏出钱包，给了他10块钱。老人含泪笑了，不住地对我道谢。

第二天，街边没了老人。此后一连几天，我都没有见到老人。我不禁有些担忧，他会不会因为连乞讨也难于生活而彻底绝望了？

这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好吃街喝酒的时候，又听到了熟悉的笛声。

循声一看，是老人，他在为旁边的一桌客人吹笛子。

我为老人庆幸，他终于不再乞讨，现在他凭自己的笛声挣钱。

寒假，儿子对我说，他想学吹笛子，让我带他去报名。

开始，我不同意，因为我想到了老人。老人吹得那么好，却活得那么辛苦。

儿子坚持要学，说他有许多同学都在学吹笛子，他也要学。我只好带儿子去报名。

来到培训班报名处，我不由一愣，因为教孩子们吹笛子的人，就是那位老人。

老人认出了我，笑了，上前握住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谢谢你，谢谢你！

我感到莫名其妙。

老人说，你不记得了吗？有一天，我一无所获，最后是你给了我10块钱，还说我吹得不错。

那时候，我都快绝望了，是你的一句话，让我醒悟过来，我吹得不错，我不用当乞丐。

第二天，我开始吹笛子挣钱。后来发现，人们喜欢笛声，孩子们都想学吹笛子，于是办了培训班，来学的人可真多。

老人说着笑了起来，他对自己的今天特别满意，他感到现在的自己特别幸福。

我听了，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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