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为天下先》

上期提要:第二届珠海航展结束后,珠海航展毫无悬念地陷入了漫长难挨的低谷期。周作德知道症结在哪,却无力改变。政企不分,管办混淆；谁都在指挥,可谁都不知该听谁的；谁都在管,结果等于谁也不管。航展公司严重亏损,连工资都发不出。有人拂袖而去,另谋高就,有人漂洋过海,步出国门；余下的人,则在混日子。

由于有了这次与外商的交锋,从第三届起,珠海航展简化了办理证件的手续,区分了专业日和公众日,开辟了展商和专业观众专用通道,设立主要保障参展商的场内停位,并大力组织专业观众和买家前来参观。这些关键性的改变,成为珠海航展最基本原则。因此周作德认为,第三届珠海航展是个转折点,它重新赢回了参展商们的信任,也使中国航展开始向着专业化的道路迈进。

受命于危难之际的周作德,为了实现这个转折,可谓是呕心沥血,做了大量基础性的工作。尤其是航展早年频繁换帅、风雨飘摇,很多同事忙于复习考试,准备出国的时候,周作德却在潜心研究其他领先航展的资料。为了提升航展的形象,他亲自重新梳理、编写了中英文的招商手册、参展商手册、飞行指南、格式化招商代理合同等,即便是在十多年后,还能从航展的各类文件、方案、业务资料中看到他工作的痕迹。这种拼命工作的状态,使他很早就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症的毛病。这个病在第三届航展最后一个公众日终于大爆发,他在航展撤展现场,突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后来,经过几天调理,可以缓慢行动,但等他赶回南宁看望住院待产的妻子时,伤病再次爆发,自己也成了一名住院病人,无法像其他父亲一样,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刚刚出生的儿子。

在给儿子起名的时候,周作德曾经考虑过“周航展”“周航”“周展”这几个选项——这是当时主管航展工作的珠海市委副书记雷于蓝在航展公司全员大会上给周作德提的一个半玩笑半认真的建议。如果是双胞胎,“周航”“周展”这两个名字可能会用上了,但作为一个孩子的爸爸,周作德最终没有选用“周航展”这个名字,因为当时航展公司刚刚经历过发不出工资的窘境。但第三届航展重新赢回参展商的信任,开启了航展向专业化方向发展的征程,着实令周作德感到极大的安慰,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期待着进一步施展拳脚。

确实,有了第三届航展的基础,第四届航展的招商工作轻松愉快、一帆风顺了,几乎没有参展商再像第三届那样,要么不愿见面,要么一见面就先批评指责。第四届航展的招商工作成绩斐然,国际参展面积显著增长。但令周作德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进入2002年9月份后,局势风云突变,就在航展刚刚开始的第一天,他自己竟然被珠海市公安局拘押,关了一整天。

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工伤”事件,周作德笑称是自己人生中千金难买的一次经历,航展事业的悲壮和孤独,从中可见一斑。事情得从第四届航展举行开幕式的当天上午说起。当年航展的开幕式是安排在市区酒店举行,展览则是次日开始。开幕式当日上午十点,因为—家国外参展商随身携带的轻便展品在九洲海关被查扣,作为航展现场总指挥的周作德(时任航展公司总经理助理兼总经办主任)在百忙之中赶到九洲码头,协助参展商与海关协调展品放行事宜。正在这个时候,刘华强董事长来电告诉他,上级出于安全考虑,临时决定航展所有已发出的票证一律作废,必须马上通知所有的参展商、开幕式嘉宾和观众,按照新的规定和程序重新申办人证和车证,请他马上布置并落实。周作德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航展票证五花八门、种类繁多,有记名带照片的,也有不带照片的,适用不同的人、车,花了几周时间才办好分发出去。此外还有根据参展面积配发的专业观众邀请票,两三个月前就已经邮寄给世界各地的参展商。这些票证总数高达十几万二十万张,其中邀请票在持有人前来注册办证前是可以换手的,开幕式今天下午就举行,航展明天就开幕,这么多人怎么通知?就算通知得到,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新办理这么多的人证、车证?办不了结果会怎样?这么多人无法如期参展、参观会发生什么事?人会不会闹事,车会不会堵路?航展和政府的诚信和形象怎么办?一连串无法回答的问题和难以想象的后果让周作德感到事态异常严重。在反复确认上级的命令已无法更改后,周作德一处理完展品放行事宜就立即快马加鞭赶回航展中心,路上不停地打电话向公司各工作组发出指令,并召集相关单位和部门的人士到新闻中心会议室集中准备开会。同时致电时任执委会办公室主任的市委副秘书长李天增和当时主管航展工作的市委副书记余炳林。余副书记显然一听就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过一会儿就委托李天增副秘书长来电,指定周作德全权负责次日在航展现场处理参展商和观众入场的问题,并由执委会办公室出具授权书。

从九洲码头赶回航展现场后,周作德立即主持召开紧急会议,就通知通告、票证更换、人力调配、应急处置、搭建收尾等工作做了部署,并与负责有证车辆分流点的交警部门约定了相关事项。之后周作德组织力量加速推进布展工作,临近傍晚,眼看现场工作已无大碍,这才顶着夜色急匆匆赶回市区办公楼,与李天增一道联合办公,分别代表航展执委会和航展公司,在航展公司送来的一张又一张重新办证的申请表上签字,该申请表再经公安部门审查审批后,才能回到办证中心办理证件。

周作德和李天增就这样空着肚子,在各界嘉宾和各国参展商的斥责中,一口气干了一个通宵。但不出所料,到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当晚接到通知并前来办理更换手续的车证不到原先发出车证总数的四分之一。因为审批程序复杂和办证设备落后等原因,当晚也只有一部分重要嘉宾和重要参展商申领到了新的航展入场证件。为了申办几张新的证件,有的人不得不等上两三个小时。

此时,在离航展现场开门迎宾还有一个多小时一部分清洁和餐饮服务商甚至已在路上的情况下,摆在周作德面前的选择非常简单,但也相当沉重:是继续低头签字,管他洪水滔天,还是干点一般人绝不会干的傻事?

周作德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他一把拿起剩下的新车证,对着与自己并肩战斗了一夜,同样被责骂和疲惫折磨得面无表情的李天增说了句“秘书长辛苦了!我把这些新车证拿走,回头新旧车证加一起如数奉还”就钻进车里,朝着航展现场飞驰而去。

赶到航展现场时,航展中心的人口处已是人声鼎沸。若干早到的服务商车辆和人员,因未更换新证而被拒之门外,随着人车逐渐拥入,不满的情绪也在不断高涨。周作德赶紧向根据头一天的部署前来待命的几个小组成员分发车证,让他们立即分头前往展区的两个车辆人口和外围道路的车辆分流点,嘱咐他们但凡遇到持航展旧车证的车辆,立即无条件就地为其更换新车证,并务必把旧车证拿回来核销。

下期看点:刘华强到任后,首先要做的是从体制上理顺关系,提出政府与珠海航展公司“管办分离”。一切运作都由珠海航展公司负责,都按市场化运行。政府只管行政那一套,只负责协调工作。另一方面,在珠海航展公司内部,必须加强管理,制定规章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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