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水性格 包罗万象

江南水街古色古香的民族传统文化设计。 潘浩摄

一

写到这里，再稍加展开叙述——

“水”之一字，在南宁民众的心目中，不仅仅是大自然物质形态定义上的“水”那么简单，更带有很强的“财富”或“利益”的象征性意义。

南宁地处岭南珠江水系，属于“粤文化”的发祥地和区域文化传承的中心之一，虽说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今，已经七十载，南宁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开放的移民城市，全国各地方言完全可以做到畅行无阻，本地原住民也都通用普通话（此处特指极富地方味道的“南普”），但如今使用粤语的市民依然很多，粤语仍是被市民们认定为最权威也最有标志性的“本土方言”。

在通行粤语（也包括客家话）的岭南地区，钱币常常被称为“水”——10元钱叫“一兜水”，100元叫“一担水”，1000元叫“一撇水”，10000元叫“一粒水”；给钱叫做“磅水”，亏损叫做“蚀水”，追债叫做“催水”（吹牛也叫“吹水”），佣金要价太高叫做“吃水太深”，等等。

这些俗语都是从“水”的生命所需的性质，加上水上运输贸易的特质，所派生出来的最富形象意义和地方特色的生活诠释。

二

各朝各代，均有史官及士大夫著文认定，公元前218年，为了平定位于今广西梧州、玉林、北海一带的西瓯国的反叛，秦始皇派大将屠睢率50万大军南下征伐，其中有2000多人的兵丁就驻扎在南宁市，估计就在今天的临江南门市场一带。

如果这样的表述属实，那么，这其中就有点说道了——据“良史”陈寿先生在《三国志》中的记载，直至东汉建安时期统计，各郡的人口总数都不超过10万人，南宁市当时人口估计也不会超过三五千人——而在此前400多年的秦朝末期，屠睢将军居然使用了2000个全副武装的铁甲壮士来镇守，不免有点小题大做，却也可以认定，这是对南宁水道及陆地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军事意义有了足够的认识。

正因为人口稀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南宁都没有设立治所。东汉末年三国纷争打得烽烟四起、一塌糊涂的时候，南宁仍是炊烟袅袅、牧童短笛的世外桃源境界。

直到东晋大兴元年，也就是692年，朝廷才在南宁设立了“晋兴”县治。此后又多次易名为宣化、南晋州、邕州、南宁、邕宁，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才最终确定使用“南宁”为名并沿用至今。

三

城市人口的增多，需要大量的生活用水，而最初的解决之道，理所当然便从邕江直接汲取——以邕河水为主，以市区选址掘井为辅——原人民路上的“双孖井”“四方井”即是“名井”。

故老相传，“水街”的得名，有数个版本——

其一曰：每天从清晨起，直至傍晚，“吃水行”的挑夫们陆陆续续到江边提水，沿着水街来来回回，一担一担地送到各家各户；挑水过街，免不了有所洒漏，弄得街道湿漉漉的，故名“水街”。

其二曰：南宁水路贸易繁忙，凡从水上运输进出的货物均称“水货”——今天对“水货”的定义是“走私品”，与当年不同——而“水货”又都从这条街道由挑夫搬进搬出，故名“水街”。

其三曰：最早在这条街道及周围居住的全是水上船民，即所谓的“疍家”，他们天天头上太阳晒，脚下水气蒸，都在水里讨生活，其居所故名“水街”。

这三个版本，其实是可以相互融合的。

不管怎么说，“水街”的得名，源于最草根的生活原生态，是得到南宁民众最普遍认同的。

因此，“水街”从它在事实上诞生的那天起，就极具平民性质。这种“平民性质”甚至吸引了许多原本从不与草民百姓为邻为伍的达官显贵——民国初期的南宁首富董达庭先生的府邸，就建在水街上；原广西省主席、新桂系的首领之一黄旭初先生的府邸，也建在离水街东头不到1000米的江边——这些府邸，至今尚存。

四

任何一座有悠久历史传承、有文化底蕴和现实生活张力的城市，都会有一条母亲河和一条古老的街道作为当仁不让的城市符号。

南宁也不例外，既有邕江，也有水街。

南宁人民对于“水街”的回忆，更多的在于它是南宁市开埠的发祥地，它的过去时光商业繁荣，水上运输贸易红火，还有永远也不能忘怀的各种各样的美味小吃。

“水街”在南宁人民的心目中，其象征意义，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已有100多年历史、至今被誉为“广西夜市第一街”的中山路。

要想读懂南宁，首先必须读懂邕江，读懂水街。

五

南宁人民亲水，又因农耕生活和水上贸易而生存、繁衍、发展。因而民众心态非常通达、开放，乐于接纳各种新生事物，几乎不存在畛域之见。

举个例子，如今的“时装表演”早已稀松平常，但是，在上个世纪30年代初期，民国政府倡导“新生活运动”，广西当局为了创建“模范省”，立马以南宁为中心，推行了许多文明新措施，其中的内容之一，就是在当时的“乐群社”，即今天新民路王府井对面，举行了三场“时装秀”，所展示的服装有中山装系列、旗袍系列、学生装系列、童装系列和军装系列，大受民众和媒体追捧，这种时尚，与当时中国最繁华的大都市上海相比，亦不遑多让。也难怪，当时的广西，虽地处南疆边陲，却在全国颇具人望——当时国内的社会名流，半数以上来过广西考察、参观、取经。

水边城市，亲水性格，这就是南宁人民永远守望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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