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外婆

□许嘉悦

以前对《厕所女神》的印象只是旋律优雅自由，下午看了这个视频后，才了解这是一首怀念外婆的歌曲，我看哭了。

我想起了我的外婆，她是个慈祥的老人，嘴唇薄薄的，眼睛大大的，留着一头短发，背稍微驼，经常穿着花衬衫。

我上幼儿园时，假期里经常去外婆家玩。外婆家在区政府的生活小区里，白天爸妈把我送到外婆家后就去上班，晚上就过来吃晚饭，吃完了就在客厅聊天，稍微晚点就带我回家。有时候我甚至不想回家，想直接住在外婆家里，因为她不会限制我看电视，偶尔还会做一些好吃的东西，相比回家就被爸妈催着做作业被限制看电视，外婆家简直就是天堂！

一日我同往常一样在小区院子里玩，忽然在草坪上看见一个小土堆，上面爬着一群蚂蚁，蚂蚁们在土堆上爬来爬去，杂乱无章。我当初不知为什么突然奇想：若是把手放上去会发生什么。于是便作死的将左手往蚂蚁群中一放，顿时这群黑乎乎的蚂蚁就立马窜上我的手，爬上了手臂。我吓得不知所措摇臂甩开蚂蚁，大哭了起来，急忙跑回外婆家里。当外婆开门看见涕泪满面的我时，惊慌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哭的说不出话只把左手伸出来，手臂起着一个又一个包，通红通红的，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蚂蚁。外婆看见后吃惊地“哎哟”了一声，立马接了一桶水，叫我把手臂浸在水里，顿时蚂蚁全都浮了出来，一股冰凉的感觉包住了手臂，逐渐盖过火辣的痛感，过后她又为我涂了药。晚饭的时候，她既好笑又心疼地问我为什么把手往蚂蚁堆里放，我说不知道，想放就放了。现在想起当年的幼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我鼓起勇气将手放上去的，可能也是觉得好玩吧……

外婆家里有一口大锅，很大，直径应该有1米，我很少看见她用过。某一天，外婆突然买来一些食材来做粽子。取三片大粽叶铺好，放上糯米、绿豆，放两三块小小的肥肉，然后继续铺上绿豆和糯米，刷上一层油，最后将它包起来，拿草绳给它系死。我记得里面还加了一些其它东西，可是我忘了，只记得简单的步骤。她包一个粽子需要4~5分钟，我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做了七八个。做好后，她将粽子放到那口大锅里，从白天煮到黑夜。因为粽子内部需要很久才能煮熟，晚上爸妈接我回家的时候粽子们还在煮，等我第二天再来的时候，粽子都已经捞出锅了，外婆热情的开了个粽子款待我，顿时屋子里就充满了粽香，引起了我的食欲。

之后我上了小学，学校离外婆家很近，放学了就和同是住在区政府小区的朋友一起回家。因为经常去外婆家的缘故，小姨(她和外公外婆住一起)给我配了把钥匙。每当我打开外婆家的家门，第一个画面就是外婆坐在木制沙发上，旁边摆着一盘跳棋。见我回来了，两眼发光，立刻叫我过来和她下棋。我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开电视看动画，纠结了一会儿，干脆便开着电视边看边下棋。奇怪的是，我这种分心下棋的人竟然能赢，估计是外婆放了水吧。

大概六年级的时候，外公外婆和小姨搬家了，新家比旧家宽敞了许多，装修精致。可是却离我家有点远了，骑车大概10分钟，走路也应该需要半个小时。离学校更远了，因此我放学只能回自己家，晚饭也只能在自己家里吃，只有周末才能去外婆家看我外婆。一次放学经过旧家，我手里正好有钥匙，于是便开门进去看了看发现家里许多东西虽然都搬走了，但却出奇的整洁。老式的方块电视、随着我长大渐渐比我矮的旧冰箱，厨房里的老式灶台，房间里颇具年代的四角床等等依然默默地驻守着旧家。走到阳台，发现还有两盆水仙花依然在默默绽放，鲜红的花朵，好像终于迎来了老朋友的看望呢。过后周末去新家看望的时候，我跟他们说起了我去旧家的事情，小姨吃惊地跟我说:“旧家已经租出去给别人了，你可别再乱进去。”难怪旧家还是那么整洁，原来已经有人住在里面了，真庆幸那时候屋子里没有人。

有一次，在新家吃完晚饭后，全家人就坐在客厅里聊天看电视。我忽然看到一本泛黄的笔记本，随手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本乐谱。小姨笑着告诉我，这是外婆搬家的时候发现的，是她自己写的曲子。我羡慕地看着我看不懂的五线谱，小心翼翼地翻阅，生怕一用力就扯坏本子。外婆的字整齐隽永，一勾一划棱角分明，写的全是繁体字，完全可以和书法作品媲美。可惜我走马观花地看了几眼，就被爸爸妈妈催着回家了。我当时想跟外婆说要收藏这本谱子，可是想了想这应该是她的宝贝，便没有开口。

我上初中的时候，在南宁读书，因此就只能住在学校里，成了一个住校生，周末没假条就不能出学校。正好那时候，外公外婆也上了南宁住进了舅舅家，偶尔周末在爸妈来看我的情况下就接我出学校去舅舅家里看望外公外婆。外婆每次看见我的到来都十分开心，总是会拉着我一起下跳棋。

老人多多少少身体会有些毛病，外婆也不例外，一点点的不小心就会患上感冒；或者饮食不注意胃就会出现一点问题。因此她有时候不得不住进医院，虽然几天之后她能出院了，但我总是为她的身体状况担忧。

2012年的时候，4月份，外婆因病又住进了医院，周末妈妈上来照看外婆，顺便把我从学校的禁锢中解救出来。她带我去到医院，我见到了外婆。外婆整个小小的人躺在医院的大床上，身上贴着不懂是什么的医疗设备，两只鼻孔插着吸氧管。她看见我，笑着叫我小名，招呼我吃水果，我也笑着坐在她旁边陪着她。

周日回学校的时候，我说我想在去学校前再看望外婆，可我妈说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学校吧，便催我收拾好东西送我到公车站等前往学校的公交车。

没想到这之后便是与外婆的永别。

三天后，也就是周三，我接到了老爸给我打来的电话，他说这周末他们要上来看我。对他们的看望我当然感到很开心，不过想了想，发现已经是四月下旬，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五一节假日，他们其实可以不需要花费精力频繁来看我，不过我没多问，只是沉浸在周末能离开学校束缚的快乐之中。

周五他们早早就在校外等我放学，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快乐得跳来跳去，坐上车迫不及待地等着去舅舅家，等着去看望外婆。

当车开到舅舅家楼下时，我蹦下车想连忙跑上舅舅家。这时爸爸突然沉重地叫我过来，我有些纳闷，妈妈也严肃地站在身后。接着爸爸开口：“嘉悦，告诉你一件不幸的消息……”我一惊，猜出来了是什么，脑海里迅速传来“不，不要！”的声音。“我们亲爱的外婆……”“不，不，不……”“去世了。”

说完我立刻听到自己“哇！”的哭声，视野瞬间被泪水浸没，我扑到爸爸怀里哭了起来。这时我才看见妈妈泛红的眼睛一直克制着泪水的溢出。

之后怎么上来的我忘了，感觉整个人就是魂魄分离。一进舅舅家，立马看见外婆的黑白遗像摆在一个小桌上，旁边烧着香，摆着几张纸钱和一些水果。往日高大的舅舅颓废地挨在沙发上，眼睛鼻子都是红的，目光呆滞地不懂往哪个地方盯着。我给外婆上了香，拜了三下。晚上吃饭的时候，听到舅舅说着外婆的事：“前一天还说觉得好了一点，吃了点粥，还吃了一根芭蕉，结果没想到第二天……”舅舅还说外婆的东西全部都被烧了，我瞬间想到了她那本泛黄的乐谱，真后悔当时没跟她要过来，也后悔没有认真看里面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曲子，是适合什么乐器演奏，现在都已经没有了答案。

饭后，舅妈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在衣柜里发现了一件老式棉外套，这是外婆穿的外套。大家都一惊，仿佛那就是外婆在人间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不烧了不烧了，收起来吧......”大人们意见瞬间达成了一致。

第二天，全家人都到殡仪馆里看望外婆，我为她上了香，烧了纸钱，望她能一路走好。

之后我回到学校里，我有时候还不相信外婆的离世，总还觉得周末还能到舅舅家看望外婆。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在一处起雾的森林里，那森林犹如美丽的黑白水墨画，外婆带着我悠闲地晃悠着。雾虽然很大，但外婆却不会迷路，我们就在森林里欢声笑语。我还记得我在梦里对外婆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啊！”她笑着回答：“对啊。”......突然一声起床号声打散了我的梦，我猛地睁开眼，默默地流下两三滴眼泪，于是起床叠好被子下床洗漱，即将进入新的一天的学习生活当中。啊，外婆都已经去世了，我竟然还对梦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们习以为常的人或事，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这样突然的消失，其实有时候不需要我们谈及过去或者未来长久，珍惜当前现在也挺好。如今外婆已逝世6年了，我也不再是当年幼稚的小孩了。写这篇文章，是想守住我童年一些零散的记忆，同时致外婆，谢谢你将我拉扯到大，感恩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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