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意我随

□黄神彪秋来意我随

从昨晚的丝丝凉意，我能真切地感到，几乎长年炎热的南国城市南宁的秋天真的来了。

我抬头向周围看了看，灯光斑驳迷离，什么都看不太清楚。想向天空望去，却没有想仰望天空的心绪，心里仿佛想着一个什么人，却也很模糊，弄不清都在想着谁。

突然，随着一阵凉风吹过，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平时常走的林荫道时，几片青黄的叶子吹落下来，在我的眼前落下又飘走。我于是有了秋来方知冷暖或一叶知秋的感知。

我一路顺着林荫道独自走向南湖去，不管它身边的车水马龙，也不管任何的行人或情侣在身边不时闪过，我一心一意的就是向前走。

生活在南宁这座城市已经几十年了，可以说也相当的熟悉了。从几十年前的半城绿树半城楼，到现在的高楼栉比繁华大都市，我都似乎未曾在我的文字里有过刻骨铭心的表述，哪怕留过的只言片语，也是顺带的。

虽然几十年的城市生活，对城市中的一切不可不知，不可不熟。但于乡村的生命基因，我许多的生命细胞从本质上仍然属于我的童年或童年的记忆。我不能对城市有太多的奢望与奢求。

我还想起了当年在相思湖畔求学时，虽每天呆在美丽的湖畔，可写起诗来，却还多是乡下的月亮或山里的野稔果之类的诗情画意。即便身处某种生活巨变，心里边激昂澎湃着的，仍是我遥远故乡的山与水，那些每天流出的文字，仿佛都是自然而然的极熟悉的情和物。为什么我一直都如此，好像对置身于其中的城市视而不见，什么道理，我也总想不清楚。

那就不管它了吧。记得民国时代，一些生活在北京或上海的作家，他们对身边的城市似乎也是模糊的，就像沈从文写的总也是湘西这样记忆的边城生活。朱自清写的荷塘月色的情景，我感觉他描写的还是乡村荷塘的月色，不过是他把地点放在庙堂学府清华园罢了。还有鲁迅不是么？写起阿Q和祥林嫂来，不更是这样么？

哦，我不过在林荫道上随便行走，权当闲情逸致，想想即可。

各位也许好奇地问，我深秋之夜独自走向南湖去干什么？在南宁生活四十年了，四十年的光景，人生都已经走去了近大半，想起当年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豪情万丈。可是一路走来，走着走着华发早生，真是岁月不饶人呢！

秋风继续吹来时，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我走到了南湖畔。站在湖畔，我想到了叶芝的名诗《当我老了》，我也想起了前不久，北京的书法名家在贵州赫章给我题的书法条幅“归来依旧是少年”。在我华发早生的知天命之时，我挟着又一卷诗心归来，我依旧是少年？

面对星光闪烁之夜，我问南湖的水，问自己，也问秋天。回忆突然变成了人生的甜蜜

这真的不是我诗意的想法。

一个人对生活的城市，生活得久了，一定富有他的情感色彩。也许苦涩，也许甜蜜，总的来说可能甜蜜多于苦涩，南宁对于我来说肯定是这样。

有一天，我正无所事事不知要干什么时，小儿子突然要求我带他去金花茶公园游玩，其实也就是散步。儿子慢慢长大了，以前每一次带他到金花茶公园，他总是要坐小火车，坐小汽车，玩溜冰，然后再玩电脑游戏什么的，一大半天都兴趣盎然沉迷其中，不觉得累。这次好像许久了，两三年了吧，已经长得差不多是小伙子的儿子，突然叫上我说要到金花茶公园走走。我一愣，看着他，他说好久没跟我去了。我说为什么，他说没什么，就是想像小时候一样再感受感受。我说好吧，就趁这风清气爽的周末秋日来了。

太阳还没升起老高，青翠的林木充分地享受着秋日阳光温暖的照耀，感觉一切都是暖融融的。

在长满金花茶的湖边小道上，走着走着，我问儿子今天想玩什么，他笑笑说不玩了，今天就想陪我走走。我说为什么，他看看我说：“爸爸，你来南宁近四十年了吧。看，你的头发都斑白了！”我说：“四十余年了！”正说着，儿子告诉我，爸爸你向前走，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远远的看着你。我想看看我父亲的背影，和朱自清散文里描写的父亲的背影，有什么不同……我看着他高兴地往前走，但心里一酸，不知道怎样的一种人生五味杂陈齐聚心头。是啊，人生一晃，转眼之间，儿子长大了，那个当年的什么“诗坛少帅”，如今哪怕站在长江边，再怎样的意气风发也无法去“乱石穿空”“卷起千堆雪”了。不是么，不要说“大江东去，浪淘尽”了，人生命运的壮心豪情还能存在么？在年纪尚小的儿子面前，我应该向他说一点什么，或要对他去暗示什么，我模糊的将要若隐若离的背影，我不知道他怎么看朱自清父亲的背影，我在他心目中的背影，将是清晰的模糊的还是高大健壮的？我不敢问，也不好问。

但是回忆肯定是甜蜜的，这点我敢肯定。这个周末秋日，与儿子玩回来了，虽然有点儿累，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一天还写了美美的几首诗。是的，有诗我就沉浸在诗情画意里了。纵观我这大半生，走过近乎独木桥的路，走过崎岖的山路，当然也走过坦荡笔直的路。而无论路怎么走，人生无非是从起点走到终点，如此而已吧。

在南宁生活的四十年，首府大都市巨变的四十年，许久日子说起来有愧，但自己的心自己的魂已融入这座城市的机身里了。在她新时代的阳光下，我想对儿子说，我无论未来还能走多远，爸爸一定给你留下一个美好而深刻的背影。

而这一点，儿子，你爸爸一定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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