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内外的光阴故事 日渐没落的钟表维修行当，老师傅修不回大家的“钟情”

手表零部件损坏的部分只有针尖大小，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到。 黄如泽说，他修过的手表难以计数，价格从几百到几十万的都有。 用百轮钳调整手表零件。

新时代老行当

南国早报记者李俭芹实习生孙嘉璐/文南国早报记者邹财麟/图

随着时代的变迁，时尚元素不断改变，机械手表已然从大众消费品变成了小众奢侈品。而钟表维修这一老行当，也只有为数不多的老师傅在坚守。年轻人很难想象钟表维修行业当年的辉煌：繁华的写字楼里没有他们的身影，新街铺中也很难寻觅他们的踪迹，只有低矮老旧的街巷中，偶尔才可能发现很小的一间钟表维修铺面，甚至只是占用过道一角摆起的钟表维修摊……国庆节前后，记者对南宁多家钟表维修店和多位老师傅进行了走访。

1回忆

戴着手表显身份修表技能受追捧

现在的年轻人谈婚论嫁，关注的是房子、车子。然而，在很多人对上世纪的回忆里，手表、自行车、缝纫机等才是当年婚嫁时最亮眼的物品。

修表师傅黄如泽说，上世纪70年代前后，一块上海手表要花125元，买一块南宁手表厂生产的桂花表则要65元，“当年大家的工资一般才三四十块钱，要攒很久才能买得起一块手表”。当年，如果能够戴上一块手表，就代表了身份和地位，可是非常有面子的事。黄如泽当年在亨得利手表行当过学徒，因此入了行。现在回想，他感叹：“那时赶上了好时候。”

那个时候，如果年轻小伙懂得修理手表的技艺，也是备受年轻姑娘追捧的。蓝师傅记得，自己不到20岁时决定学习修表，就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修理手表的书。看书学习的同时，他还省吃俭用，把三个月的工资存了下来，买了一块广州手表，自己不断地拆解、重新组装，反复捣腾，就这么自学了修表的技能。手表行业的没落在他的意料之外，但蓝师傅对于自己的选择从没有后悔过。直到现在，虽然只能在城市夹缝中摆个地摊修表，他仍然觉得挺开心的。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各类电子表、石英表的出现，让机械表尴尬了很多年。同样是手表类，这些新的产品不光走时准，而且价格非常亲民，“二三十块钱就能买到一块电子表”。

上世纪90年代，BP机的出现更是打破了大家对手表的专宠。黄如泽记得，从那时开始，很多年轻人不再崇拜戴上海表的人，而是对腰间别着BP机的人啧啧赞叹。BP机同样也可以看时间，而且别在腰间很时尚，其嘟嘟嘟的呼叫声，更能够吸引大家羡慕的目光。

随后陆续面世的大哥大、各种手机尤其是现在的智能手机，不光替代了手表看时间的功能，也不断带来新的时尚潮流，而且普及面越来越广。

手表不再具有不可替代性，随之而来的，只能是整个行业的逐渐衰落。

经过一番番市场洗礼后，机械手表市场严重萎缩。南宁手表厂生产的桂花表如今在市场上已难觅踪迹。这个当年曾经名声大噪的品牌，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极少知晓了。

钟表行业红火时曾经遍布大街小巷、甚至占据市场中心地段的各种钟表修理铺，自然也随之纷纷关门倒闭。很多人不再购买手表，也不再修理手表。

2变迁

行业从辉煌到衰落技术变化越来越大

记者走访时看到，目前南宁市场上的机械表，种类、价格、品牌等已经完全不是大家印象中单调的款式、亲民的价格了。一块机械手表，卖几千、几万元甚至几十万元，都不少见。

不仅是行业和市场变化很大，对修表师傅们来说，行业技术的更新换代也很快。

在南宁修表师傅们的记忆中，最初，市场上的手表都是机械表，品牌和样式也比较单一，大家最为推崇的，当然就是上海手表。

谢伯雄是南宁手表厂的退休工人。说起当年的工作，他表现得很是自豪：“当时我是带班师傅，组装一块手表只用40分钟。很多人都赶不上我。有些动作慢一点的学徒，甚至一个月只能装二三十块表。”

10月1日记者采访时，谢伯雄师傅正好接到了一块需要修理的手表，他说，这块手表是因进水而发生故障的，拆开后需要清理锈迹，然后再抹油、重新装好，至少需要两天时间。

装表这么快，为何修表要这么久？谢伯雄说，几十年来的技术革新，让手表的功能越来越多，部件越来越多，维修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了。他举例说，以前的手表都要每天手动上发条，才能让它保持运转动力，“这种手表的内部机芯就几个轮子，非常简单”。而现在呢？他指了指正在维修的这块手表，告诉记者，这种手表带有计时等多种附加功能，有100多个轮子，也不需要人为上发条，而是可以自动运行了。

记者注意到，在修理的这块表，多数零件只有绣花针的针尖大小，谢伯雄用夹子夹起零件装配时，大气都不敢喘，似乎一不小心就可能把零件吹跑了。

谢伯雄已是七旬老人，但还在不断地学习和研究新技术。因为随着手表的种类不断增多，技术越来越复杂。比如市场上一度红火的石英表等，看起来与机械表差不多，其实原理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经历了钟表维修行业辉煌到没落历程的蓝师傅对此也深有体会。记者采访时，蓝师傅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块表，并告诉记者，有市民更换新手表后，会把旧表拿来送给他，建议把旧表上的零件拆下来继续使用，但这已经不太现实。现在的手表零件更加精密，旧表的零件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很多时候他把表修好后想再卖出去，却始终无人问津。

蓝师傅表示，近年来，手表市场有了回暖迹象，但机械手表不再是大众消费品，而是走起了高端路线，成为了一种小众的奢侈品。前几年高端手表曾出现过消费热潮，修表这一行当也一度出现回暖现象。但管控加强后，高端手表的消费一落千丈，维修手表生意也回归冷清了。

3

趋势

修表成修表店副业老行当只剩老师傅

记者在走访中发现，在南宁，修表这个行当已经呈现老年化趋势：很多修表师傅的年龄都在60岁以上，选择投身该行业的年轻人寥寥无几。只有在一些大品牌的售后维修点，才能看到一些年轻人的身影，但其任务也仅侧重于服务而非修理。

一名年轻的手表品牌售后人员就对记者表示，如果顾客反映手表出现故障，他们只能处理简单的问题，复杂一点的问题一般就要返厂维修了。

黄如泽师傅说，自己入行40多年，现在他修表时也时常出现眼花的情况。但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他就没有带过徒弟了，也没有年轻人想学。黄如泽曾想把手艺传给儿子，但儿子在不到6平方米的小铺中坐了一段时间后，坚决离开，赴广东打工去了。

说起年龄问题，谢伯雄师傅拿出自己的免费乘车卡，原来他今年已经72岁，可以享受老人优待了。但修表铺没有徒弟接手，所以有人拿表来修时，他还是得亲力亲为。

蓝师傅也69岁了，他说，因为长期修表太费眼力，他最近去医院看眼疾时，医生提醒说，“修表这个活不能再干了”。

这些修表师傅们，觉得自己不离开这个行当，一部分原因当然是生活所迫，但还有一部分原因还是情怀。但如果有一天，这些老师傅渐渐离开了这个行当，他们也觉得，对社会的影响可能不会太大。

黄如泽就表示：“如果钟表维修有市场，自然也会有年轻人跟进的。”他告诉记者，现在店里修表生意并不是很多，反倒是卖电池、配件等收入占比高一些。

蓝师傅多年来也是一边修表一边转型，还自学了家电维修。记者采访的时间里，店里只来了几名更换石英表电池的顾客，修表已经只是他的一种附加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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