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水”非彼“山水”

一早从玉林出发，计划走访博白县英桥镇、东平镇、菱角镇的贫困村。车子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才到达东平镇火甲村。而后又沿山间水泥路盘旋了约四公里，继而又在荆棘丛生、凹凸不平的小路上颠簸了四五公里，方到山水屯。从材料上看到这个村名时，我脑海里立即闪过桂林山水的美丽景色。

山水屯是东平镇东部的一个贫困小山村，共84户315口人，去年人均收入1650元。群众行路难、就医难、饮水难、娶亲难、上学难，是该屯面临的五大难题。

推开一扇残破的木门，我让眼睛适应了一会，才逐渐看清屋内的情形：一间屋子用竹编隔成两半，里面是鸡圈，地面上散落着鸡屎和喂食的米糠。靠近门口的外面是人住的地方，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架床，床头留有50公分左右的空隙，放着一个尿桶。床前搭着一根竹竿当作“衣柜”，上面挂着冬夏穿的各种衣物，床顶上隔着一块防雨的塑料膜，一盏灯泡就是唯一的“电器”。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隔壁的一间屋子是厨房，一个黑乎乎的灶台，三个水缸。一块木板搭在一个只有四五十公分高的简易木架上，就成了餐桌，见不到碗柜。土墙被多年的炊烟熏得一片漆黑。

这就是村民赖祥新、李甲玉夫妻俩的家。

78岁的赖祥新，瘦骨嶙峋，沧桑岁月已经把他折腾得有点驼背了。83岁的李甲玉眼睛患上白内障，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

夫妻俩原有三个儿子，因病和意外离世两个，剩下一个儿子在外打工，一年见不上一次。其中一个离世的儿子留下三个孩子，媳妇带走了一个，另外两个由他们抚养，现在也已外出打工。

赖祥新家的生活，是山水村贫困现状的一个缩影。屯长赖祥树说，村子已经住了8代人，全屯都姓赖。

绕着村子走了一圈，但见残垣断壁、荒凉满目，全屯仅有的4幢楼房都只有一层，在一排破旧的平房前，屋檐下堆满了木柴，一间房门上方，“山水小学”4个毛笔字清晰可见。这是校名，同时也等于告诉人们这里的屯名。走近一看，仅有的一间教室里堆满了木柴和各种杂物。

由于穷，许多人娶不上老婆，镇上的村民流传这样一句顺口溜：“泥砖房、烧木炭，不通路、缺口粮，有女莫嫁山水郎。”

58岁的村民李新花娘家在南宁市马山县，我们俩用壮话交谈了起来。“我是16岁的时候被骗来这里的，老公花了500元钱，他们说，这里叫‘山水村\’，风景很漂亮的，就像桂林山水一样。”李新花说。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在家时听大人说起过桂林山水，知道那里很漂亮。“没想到是这么穷的山沟沟，有山有水没错，但这是穷山恶水，哪来的风光啊，还经常有野猪出没，晚上都不敢出门。”说起过去，她有点不堪回首。“我是3月22日被带过来的，4月22日跑了回去，五月初五又被母亲送下来了，那500元钱我母亲一分没得。”42年过去了，李新花对这几个时间点依然记得非常清晰。她母亲说，她们也是穷苦人家，也是山区的孩子，都跟了人家一个月了，忍忍就过去了，也许以后会好起来的。“谁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村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而且比以前更穷了。”由于实在太穷，生了3个孩子后，她又跑了六七年，但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赖祥树说，屯里共有20多个媳妇是从河池、百色、崇左的贫困山区嫁过来的。为了生存，村里有点本事的人都搬到外面去了，现在仅剩17户48人在村里住，其中7户是五保户。我们注意到，住在屯里的几乎是清一色的老人。

“我们主要靠砍柴卖赚钱，1吨干柴差不多300元，但现在大家都用上了煤气呀、电呀，买柴的人越来越少，卖柴赚钱越来越难。”村民们说。自从1976年修建了火甲水库后，田很少了，而且都是瘦田；虽然林地不少，但没有分到户，都被租出去种速生桉了。火甲水库是水源地，山水屯属于水源林保护区，村民们的发展更是受到了限制。

交谈中，村民们告诉我们最急切的愿望是修路。我想，像山水屯这样的贫困村，应该先通过修路等进行“输血”，再通过产业扶持发展进行“造血”，实现脱贫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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