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通车的罗泊湾大桥。(张庆杰摄)已经合龙的青云大桥。(张庆杰摄)曾池
2017年7月18日,荷城上空,风和日丽,蓝天白云。这是贵港人永远不会忘却的日子。因为当天人们盼望已久的罗泊湾大桥,经过四年多时间的艰苦奋战,终于建成正式投入使用了,从此结束了号称广西甚至整个华南地区最大的内河港口城市长达30多年来,仅靠一桥沟通市区南北的历史。这是个划时代的巨变!
面对这个巨变,笔者感慨万千,浮想联翩,勾起了蕴藏在贵港人心中长达半个多世纪的造桥之梦。
笔者是个土生土长的“贵县侬”,80年前呱呱坠地,如今已是耄耋之年,从未离开过这片养育我的土地。年轻时外出求学时间虽较长,但每个寒暑假基本也是回贵港度过的。记得1956年暑假期间,县团委举办全县性的少年儿童夏令营,那时笔者虽还是个在校师范生,也热情地从玉林赶回来应聘担任辅导员。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带小朋友们到南山寺进行摸营活动。夏令营结束后,又与贵高同学参加志愿者活动,到西江农场实地参观当时尚算新奇的大面积机械耕作,与农场工人一起拔花生。1958年师范毕业参加工作后,在半个多世纪的从教和续聘生涯中,我从未离开过这片十分眷恋着的土地。
笔者的出生地,是现港南区瓦塘镇思怀村,那里离县城偏远,再往南走三五里坡路,便进入南宁市横县地界了。然而与众不同的是,它刚好处在郁江与武思江的交汇点上,是典型的“三角洲”地带,面积达数千亩,思怀人俗称“三角埌”,一面背山三面临水,可谓绿水青山之宝地,怪不得父亲给笔者起名“秀川”。然而自古以来,无论是郁江还是武思江,水路都没得到较好的疏通,交通极为闭塞,直至今天,通往市里的班车也仅有一趟而已。而更为惨重的还在于千百年来,老百姓祖祖辈辈深受水患之苦。如此山重水隔,以至在政区分管上也东推西搪,简直成了被人厌弃的“包袱”。
解放之初,仗着是中共地下党在抗战时期发动和领导的桂东南武装起义发祥地之一(香江)和曾是贵县抗日民主政府的驻地(河村屯)之光,思怀便就近划归当时区址设在香江圩的贵县第十六区政府管辖。而香江至思怀的郁江河段,正是当年民主政府县长兼地下党大江乡支部书记谭镇邦带领自卫队伏击日军上溯船队打了大胜仗之处。随后,大概因交通不便,常被洪水阻隔,便又划归远离20多里山路、地处武思江源头的木梓区管辖。直至“文革”时期,大岭的江兴渡口设了机械船渡后,才又拨归大岭公社管辖。其时曾单独设置过思怀乡,但为时不长。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尤其是乡镇公路建设速度的加快,至本世纪初,公路从城区开始,经新塘、瓦塘、香江,直至思怀,再沿武思江岸,直修通至木梓。最后,经市里深入调查,通盘考虑,最后才把思怀拨交港南区瓦塘乡(后改镇)管辖,直至现在。
短短的20多年里,思怀就因两江阻隔,交通闭塞,几乎成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很难得到妥善的“收养”。俗话说“宁愿隔山,不愿隔水”,不管山多高多险,只要有决心,有志气,就凭两条腿,总有一天能翻越过去的。然而,面对滔滔江水,如果没有外物相助,任凭你有多高本领,下多大决心,也只好望江兴叹,是很难蹚得过去的。如果不顾客观条件硬拼,不但达不到目的,说不定连老命也会被汹涌的巨浪吞没掉呢!所以说贵港人,千百年来就一直构想着在郁江上建造起一两座大桥来,而夹在两江之间的思怀老乡们的渴求就更为迫切了。但如此美好的愿望,千百年来只能在梦中萦绕着。有时也会招来他人的冷眼相讥,说什么贵港人特别是“思怀佬”想在郁江上见到大桥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就这样,年复一年,月复一月,虔诚的村民们只好默默地承受着无情江水的肆虐。他们求神拜佛、向天许愿,也无济于事。每年入夏后的雨季,郁江和武思江的水位轮番上涨,往往酿成水灾,少则一两次,多则三五次。在笔者的记忆里,“下大雨,水浸街”已习以为常,司空见惯。小时候面对茫无边际的洪水,不但不惧怕,反而感到有趣。发洪水时,不用去学校上课,大伙便结伴到水里游泳。然而,大人们却伤透了心,眼看着一大片一大片垂勾的稻子和满坡挂包的玉米,活生生地被无情的洪水吞没,千辛万苦换来的是颗粒无收,甚至危及人畜的生命。
记得11岁那年,洪水期间笔者常跟大人们去放牧,一天中午,在白茫茫的一片叫木坟岭的坡地里,正兴高采烈地在洪水中畅游,后来累了掉队并迷失了方向,尽管岸上的人招手大声呼喊:“向这边游呀!”但自己却不知所措,在慌乱中竟朝相反的方向,越游越远。那时要不是一位比自己长四五岁的邻村廖姓亲戚“见义勇为”,下水把笔者扶回岸上,便会葬身洪水,没有今天了。可是,思怀这个“三角洲”地带,也有个独特的“优势”,便是每场洪水都会夹带来大量“肥泥”,待到洪水退定后,那“肥泥”便会一层层地沉积下来,变成极富肥力的黑色“潮土”。到冬种时,村民们把厚厚的潮土翻开,不用下肥,种什么得什么,这便是所谓的“无本种植”,什么萝卜呀,头菜呀,还有翻秋玉米,各家庭院里全堆满了,这就是灾年之后带来的“丰收”。所以家住郁江边,自幼在江水里泡大,曾参加过奥运会游泳比赛,被誉为“亚洲蛙王”的赖忠坚(现为自治区体工队教练)是京屋屯人,曾风趣地向世人炫耀说:“三年不发水,猪母也带耳环。”很显然,这是典型的、鲁迅先生笔下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说的硬话。思怀人,也可以说包括所有贵港人,在旧社会,有哪一年会见不到洪水呢!刚好相反,是一年最少发两三次洪水才对。在郁江上建起一两座大桥来,是他们世世代代梦寐以求的啊!
然而,梦想终归是梦想,现实还是现实。像我们这一辈从旧社会里走过来的人,经历过特殊时期的各种波折,深知要想在郁江上建座大桥,真可谓白日做梦,比登天还难呀!直到20世纪70代末,国民经济日渐走上正轨后,才有了在郁江上建桥的计划,后经多年的奋力苦战,1982年春,郁江(贵港市城区段)的首座大桥——西江大桥终于建成并即将通车了,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笔者那时还在乡下的大岭高中任教,当得知5月1日,大桥将举行通车庆典,便提前向朋友借来一部上海产的老式双镜头海鸥相机。当天大清早,迫不及待地赶上刚开通的首部城乡班车。到达现场后,立即与当时在文化馆从事摄影的老同学姜敏邦抓拍到大桥通车庆典的几个镜头,特别是游行队伍通过大桥那一幅,可称得上是经典之作,表现了穿着盛装撑着红旗迈步走在崭新的西江大桥上的贵港人无比喜悦的心情。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笔者却把它视为珍宝,一直保存至今,并在地级贵港市成立10周年和20周年的纪念日,被《贵港日报》采用。
两年后,笔者从乡下调到县城,夫妇俩被安排在刚由南山高中改办成的县职业中学。此后便经常踩自行车(后改用摩托)往返于西江大桥上,其时那百感交集的心情可想而知。但转而想到比自己早两年多调出县城的老同事庞鸿祐夫妇的境遇,心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因为庞老是一位教学经验丰富的老教头,当时是被贵高特意抽调去的骨干教师,而他的老伴甘汉珍却被安排到生活条件很差的南山高中。当时,庞老已年近60,由于郁江上没有大桥,每逢周末他都得踩自行车乘渡船过江到南山去接送老伴。如此的当代版“鹊桥相会”曾一度传为佳话。设身处地,难道庞老未曾梦想过,何年何月才能在郁江上建起大桥来呢!只可惜他早已去世,没能看到今天了。
说到西江大桥的建设,大概是三四年前吧,作为当年建桥副总指挥、时任贵城镇党委书记的罗子传同志接受记者采访时,曾深情地感叹说:“那阵子难呀!东求西借才凑来那几十万元,既要赶时间更要保证质量。然而通车后,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车流量一年比一年大。但由于是独当一面,致使20多年来西江大桥一直是处于超负荷承载,出问题便很难避免了,桥上事故经常发生。虽经多次翻修,但隐患仍不少。”罗老更提到,为了减轻西江大桥的负担,尽快在郁江上增建一两座桥,该是迫在眉睫了!这,也正是他生前的“造桥梦”。
这里顺便提及一下,笔者于上世纪90年代末至本世纪初,曾连续应聘参与广西测绘局的地市地图采编工作。直至2013年5月,最后由广西地图院采编、湖南地图出版社出版发行的《贵港市交通旅游图》上,城区除原有的西江大桥、枢纽大桥(俗称二桥)和黎湛铁路桥外,还依次一共标出六座大桥。待地图散发到社会后,不少市民按图上所标,向我们提出疑问,有人甚至打电话到广西地图院质询。我们在难堪之下,只能按当时规划部门所提供的资料予与答复,其实这是推卸责任的做法。一推又是好几年,地图上一直是“纸上谈兵”。前些年,眼巴巴地看着位于郁江上游的自治首府南宁市和位于西江入口处的梧州,一座座跨江大桥相继建成,而号称处于核心区位的内河大港的贵港,干吗建桥那么难呢?
如今,罗泊湾大桥终于建成通车,亚洲第一大斜拉式大桥——青云大桥的桥面也已合龙,贵港市的面貌将会发生历史性的变化。如果能在大东码头处再建一座桥,那就更好了。笔者相信,贵港的发展前景是十分可观的,贵港的明天更加令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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