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篇 陈烈：从“烂仔头”到传奇将军

睡猪肉案板的穷小子

1940年2月3日，昆仑关再次沦陷，日军北向逼近红水河，西南重镇柳州告急，让国民党高层惊愕不已。实际上，此时布防这一带的有第64军和第46军。为了加上一重“双保险”，国民党统帅部还紧急从粤北调来一支抗战劲旅——陆军第54军，前来支援桂南战场。

当时，第54军军长奉命，率所属第14师及50师由广东韶关回柳参战。到2月9日，54军的两个师挺进红水河边,-其先头团成功潜渡红水河，占领来宾迁江一带。工兵则趁夜搭造浮桥,-使全军迅速通过红水河,-向日本侵略军发起猛烈反攻，协同友军，将一度意图北进的日军赶了回去，并先后收复宾阳 、芦圩及上林等地。

为什么重点提到这支后期参战的部队呢？原来率部“保卫”柳州的54军军长陈烈，原籍柳州凤山，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柳州仔”。

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位传奇将军年少时却被家乡人称之为“烂仔头”，这又为何？2015年4月22日，我们带着疑问，来到柳城县凤山镇寻访，试图了解陈烈更多的故事。

当天上午，我们来到凤山镇政府，找到凤山镇宣传 、统战委员朱连生。得知我们的来意后，他非常热心地告诉我们，陈烈就是镇上的人，虽然时隔70多年，但是镇上仍有一些陈烈的“痕迹”与记忆。

家住跃进街的90岁老人张友仪告诉我们，陈烈刚出去之时，他还小，但对于陈烈返乡之后的事情，却有着深刻的记忆。他听长辈们讲，那时候的陈烈是一个穷小子，由于穷也造成他性格上比较强悍，而被一些人称之为“烂仔头”。由于没有睡觉的地方，他经常只能栖身于镇上市场卖猪肉的案板上。

这与陈善政 、黄嘉猷所著的《广西抗日虎将——陈烈》一文的记载相符。该文记载：陈烈(1902—1940)，字石经，广西柳城人。其父在县城西门外开了一家“陈桂记”杂货店。父母早逝后，陈烈负责抚养弟妹，年纪轻轻便饱尝人生艰辛。

反蒋的共产主义战士

幸运的是，一支部队的经过，改变了陈烈的一生，让他由一个“烂仔头”成长为一个抗日名将。

史料记载，1923年，陈烈21岁那年，有一支部队由广西开赴广州追随孙中山，刚好经过陈烈的家乡。当时的他为了能够吃饱饭，不被人欺负，立即报名参军。到广州后，他先到陆军讲武堂就学，并在1924年6月成为黄埔军校一期的学生。

在校期间，他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青年军人联合会，接受马列主义的教育，不久即加入中国共产党。毕业后,-陈烈参加了两次东征。北伐时，因军功已升为代理团长的他，率部转战湖南 、湖北 、江西。1927年3月24日，陈烈仅以一团之众，率先攻入南京城，把孙传芳和张宗昌部赶往江北。南京光复后，陈烈也被提拔为上校团长。

蒋介石叛变革命后，陈烈积极参加反蒋活动，还曾参加叶剑英 、张太雷发动的广州起义。后来，仍在逃亡途中坚持反蒋的陈烈，还是于1931年10月17日午 夜，被特务逮捕于上海法租界，并被引渡南京关押，幸为黄埔同学的多方奔走，才未被枪决。

“九·一八”事变后，面对全国的“战意”，特别是在黄埔同学多人联名保释下，陈烈被蒋介石特批获释。出狱后,-他被安排到陈诚的十八军听候分配工作。陈诚先是任命陈烈为十四师八十二团团长，后调任七十九团团长。

在自己的努力和陈诚的提携下，陈烈一路晋升，1936年10月22日，陈烈被授予国民革命军少将军衔，出任第十四师师长。全面抗战爆发后，陈烈先后率部参加了淞沪会战 、南京保卫战 、武汉会战 、长沙保卫战，由于带兵有方，作战勇猛，1939年2月11日被擢升为五十四军副军长。7月5日升任五十四军军长。

战功卓著反哺乡民

正当昆仑关战火纷飞之时，陈烈也在粤北打了一场胜仗。当年底，日军大举入侵中国华南，其中一路是侵入桂南，另一路则是由广州向北攻击当时的广东省会韶关。

粤北战事吃紧，陈烈率五十四军将士,-佩带新颁发的黄底红字的“还我河山”臂章，斗志昂扬，南下援粤。陈烈率部收复多地，击溃了日军最精锐的土肥原师团，让敌闻风丧胆。这一仗打出了中国军队的军威，受到各方的嘉奖。日军华南总司令冈村宁次曾通报称：“五十四军是一支不可轻战的顽敌。”1940年2月初，桂南战役吃紧，陈烈又被紧急调来支援。将日军击退后，稍得闲暇的陈烈，返回了家乡凤山镇。张友仪说那时候的陈烈脸上长有一些麻子。不过虽然当了将军，却没有一点架子，在家乡之时总是穿便装。当时随他一起的司机，一个叫涂雷的人，穿军服，套紧身带，让人难以接近。陈烈见此，就对涂雷说：“你当的官比我还大啵，你是在外地当官，回家乡也把自己当官，我是在外面当官，回到家乡就不是官。” 陈烈的这一句玩笑话，吓得涂雷赶紧把军服换成便装。陈烈也喜欢听家乡人喊他的小名 、诨名。

返乡后的陈烈，一方面是修缮自家祖屋祖坟，另一方面为乡亲们做了不少好事。张友仪说陈烈，字石经，他在家乡建了一个“石经图书馆”，张友仪曾到里面玩耍。

陈烈还组织人，在江边修建了一个“猪仔行码头”，以供四里八乡的人们在此贩卖猪仔，现码头遗址尚存。

张友仪说，陈烈小时候认了一个“老干妈”，是做油馍卖的，陈烈经常光顾“干妈”的生意，不过由于穷，只能赊账。当军长回来后，陈烈还到“老干妈”那里吃油馍，结账时十块 、二十块的给，“老干妈”还说怎么给那么多钱呢？原来由于陈烈变化大，老干妈一开始没有把这个原来的穷小子认出来。

当时，著名诗人田汉南下避难时还曾随陈烈坐船到凤山一游。

陈烈在船上哼唱着家乡山歌，田汉即兴作诗回报:--- 青凤鸟鸾夹大河,--- 碧波千顷走轻舸。

将军打得乡音好,--- 百战归来唱俚歌。

拔牙而死令人扼腕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抗日虎将，却因为拔牙感染而不治身亡。

1940年6月,-日军出兵占领了越南，让中国西南边陲各省受到日军的严重威胁。于是，陈烈奉第四战区张发奎的命令，率领五十四军先后驻防天保，同年10月驻守靖西滇南富宁等地，待命杀敌，保卫西南。

不幸的是，在驻扎富宁一个多月时，陈烈牙痛复发。当时，他先是请了一个乡下的“神医”帮把痛牙拔除，但没多久，他的下腭开始出现红肿,-后经德国犹太人医疗队会诊，确定为拔牙中毒而得了败血症，急需血清注射。但当时何来血清呢。不得已，下属立即电请云南省主席龙云代购并设法空投。

然而，电报尚未发出，陈烈在1940年10月31日，不幸去世，时年38岁。

当陈烈将军去世的噩耗传出后，全军官兵失声痛哭，当地老百姓也哀伤不已。12月27日，国民革命军事委员会追赐陈烈中将军衔。按陈烈遗嘱，将他的遗体运至南岳衡山的络丝潭安葬。

1941年3月30日，老朋友田汉来到陈烈墓地吊唁，十分感伤，题下七律两首，刻于墓右的石壁上，其一曰:---粤北曾传虎将名，秋风白马又南征。

岂因烟瘴回锋锐,---常为光明作斗争。

清血奈何无药石?---埋忠差幸有佳城。

络丝日夜风雷走,--- 犹作翁源杀敌声。

一代将星就此陨落实在是令人叹息。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其实许多将士都战死沙场，甚至没有得到马革裹尸回的机会。客死他乡的他们有的就曝尸荒野，有的则被好心的当地人所掩埋。我们在宾阳县寻访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十分令人感慨的故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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