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军民关系
1940年2月,桂南会战结束,在柳州召开的旨在亡羊补牢的检讨会议上,蒋介石严厉批评了前方将领精神面貌和指挥方面的缺点,认为正是他们的疏忽、骄傲、欺诈、犹豫等人品和素养上的缺陷导致这场大溃败。其实,从相关调查资料来看,应该反思的还有他们的军民关系。前人已多有论述关于军民的鱼水关系。其时广西民风剽悍,民团训练有素,倘若中国军队善于发动与利用,日军将很难立稳脚跟。但我们从很多资料发现,桂南会战之初,军民关系纠纷不断,并不和谐。
没有民众的支持,这仗还怎么打?一方面,没有地方群众支持的军队,只能是瞎子、聋子;另一方面,若军民关系持续恶化,对于官兵来说,也易产生“打仗为了谁”的疑问,厌战避战情绪可想而知。
事实上,在国民党抗战的正面战场,军民关系就一直为人所诟病。余方平所著的《试论抗战第一阶段国民党战场失败的原因》一文中,就指出国民党在征兵、组织民众、武装民众、宣传民众几方面存在的问题,是造成国民党在战场失败的重要原因。
后来,在第三届广西学生军的努力下,军民关系得到了缓解,但兵贵神速,前期的磕磕绊绊也让中国军队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地利与人和,吃了不少的苦头。
尽管如此,当地许多有识之士和识大体的乡民还是给了中国军队一些支持和应有的敬意。
林堡村小洋楼的秘密
“有个小洋楼你们应该去看看,它也是昆仑关战役的重要见证。”5月14日上午,采访车飞驰在宾阳郊区的旷野上,一路陪同我们的当地文史专家吕继池突然说道。
车子拐进宾阳县新桥镇林堡村,经过一座窄桥后,一栋西式风格的小洋楼出现在寻常村落里,十分引人注目。小楼临山傍水,分上下两层,高墙四合,阁台有致,青砖雕鸾,看上去十分气派。
楼前有石牌给我们提供了如下信息:小楼叫谭屋小洋楼,为宾阳县文物保护单位。小洋楼建于1920年,占地面积125平方米。该楼的建筑设计是由当时上海绘制回来的,西式风格。小洋楼建造主人为谭膺聘,曾任过国民党贺县县长、田东县县长等职。
当然,这并非小楼最大的秘密。
“它曾被‘临危受命 ’,当作第五军军长杜聿明的前沿指挥所。”吕继池说,第五军指挥所原设在附近的名范村,为普通泥砖房,但不久便遭日军轰炸,指挥所急忙连夜转移。
5月14日下午,宾州镇兴仁街,洋楼老主人谭膺聘的孙子谭大玉给我们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谭大玉说,他听妈妈说,那晚,由于战争,村子家家早早就关门闭户。大概是半夜1点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彻洋楼。家人打开大院门,发现外面站着五六个士兵和驮满东西的马匹。
“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从昆仑关打日本退下来的,想借你们的房子用用。”将士们立即解释道。
虽然如此,全家还是很害怕。
“幸好伯父那天在家。”谭大玉说,
伯父谭其良思想进步,早年曾在上海读书,参加过“一二九”学生运动。
谭其良得知上门的是抗日将士,二话没说,便将将士们迎进家门,好生接待。将士们从马背上卸下作战图、文件等大堆资料,就这样,临时指挥所成立了。第二天,前线还送了几名伤兵过来,家人都热情地煮饭给伤兵吃,伤兵接着转移往昆仑关时,家人还给了一笔费用,支持抗日。
让人没想到的是,指挥所刚进驻,日本飞机就跟了过来,在洋楼和村子上空盘旋。不少村民开始责备谭家,说他们不应该把房借给军队。”要是日本鬼子丢炸弹下来,炸死村民,你们家负得起责任吗?”谭家人没有理会村民的抱怨,但指挥所行踪已暴露,两天后,指挥所被迫再次转移。
“他们翻过后山,往上林一带走了。”值得一提的是,第五军指挥所在谭家逗留的时间虽然很短,但却传播了抗战精神的火种。谭家人不仅出钱捐物支持抗日,谭大玉的叔父谭其政还报名参加了民团,用土炮打日本鬼子,后来在战场上壮烈牺牲,留下7个小孩由家人拉扯长大。
夕阳里最后的致敬
我们在宾阳寻访的最后一站是在武陵镇留寺村。5月13日下午5点多,车子穿越一片一望无际的“稻海”后,吕继池带领我们来到宾阳县。在村口,吕继池说:这里是昆仑关战役的战地医院,也是日军犯下惨无人道罪行的重要见证地。”入村步行数十米,来到村中颇具规模的黄氏宗祠。宗祠门旁墙壁上有两块牌匾十分醒目——“抗战昆仑关战役国军后方医院院址”“中国共产党特委常委雷经天革命活动旧址”。
宗祠管理员、村民黄昆年热情地打开宗祠大门,一段隐藏在院内的鲜为人知的战地故事浮出水面。
一路寻访下来,不少抗战老兵都曾多次提到这处战地医院,或曾在此抗击日寇,诸多线索和经历穿越漫长的历史时空得以在此交集。
在黄昆年带领下,我们走进了宗祠大院。
“这边、那边,走廊上全是伤兵。”黄昆年说,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每天都有伤兵送过来,这些伤兵先在麻圩一带临时包扎,然后送到作为战地医院的宗祠里,重伤员再调去柳州救治。
“那时候,无日不战、无战不烈,日本鬼子很凶残,我们的将士也不怕死。”黄昆年说,听说一天来的伤兵有好几百人,有的伤兵在送来时就死了,有的没法抢救而死在宗祠里,血流染红了村里的土地。
为了守卫留寺村战地医院,中国军队在村口的象山上设了炮兵阵地。
我们和黄昆年来到象山,沿着落满枯枝败叶的小道攀爬。穿过林间小道走到东边山头,一个被荆棘掩盖、长四五米、宽两米的大坑出现在眼前。这里视野开阔,是周边桃源村、扬山村一带的制高点。
黄昆年说,该大坑就是当年国民党守军留下的战壕。原本战壕有10多米长,将士们躲在战壕里十分安全。战壕上除了碉堡,还打了厚实的土墙,有两个房间、两张床。”1940年,日军占领了宾阳永淳、甘棠等地后,继续进犯留寺村。
1940年2月3日,日寇包围留寺村,宗祠里剩下64名伤兵来不及转移当了俘虏。
“鬼子直接冲进宗祠,将伤兵全部杀害了。”黄昆年说。
鬼子离开后,村民们有感于牺牲壮士的抗日精神,全村户户凑谷子,由宗祠管仓员黄日尚出面以50斤稻谷埋葬一个伤兵尸体的代价,雇人把64位将士埋葬于宗祠左边坡上大土坑里。1943年,宗祠再次雇人将这批将士的骸骨拾进装稻谷的大缸中,移葬于村前蜘蛛岭。
从此,抗战英烈的精神在村中代代相传。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蜘蛛岭壮士工作委员会成立,周边村庄退休老师、官员、大学生等踊跃加入,每年都会举行公祭,今年正筹备一次大祭。1997年,村民牵头为壮士重修墓地;2012年,壮委会为壮士们竖了墓碑,揭露日寇侵华罪行,告诫子孙永不忘国耻。
我们看到,最初埋葬壮士的大坑变成了一个小土包,上面长出了一棵壮硕的榕树,茂盛的枝叶遮天蔽日。从大榕树下沿着开满黄色野花的村道步行数百步,便是蜘蛛岭。壮士公墓四周开满黄白相间的小野花,在夕晖的映照下显得特别悲壮,墓碑上记录了壮士们牺牲的经过,并书对联——“昆仑关上砍敌首 扶桑岛里慑倭酋”。
“壮士们没名字,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就让他们永远守护在这里吧。”站在公墓前,黄昆年的目光穿过无垠的良田,望向远方巍峨的昆仑关群山,来自旷野的风吹乱了他一头银发。
青山如黛埋忠骨,残阳似血吊英魂。64名伤兵的被杀,也意味着此役中中国军队最后防线的崩溃。
桂南会战结束了,然而大好河山落入敌手,中国的抗战陷入了困境。而在这会战期间,桂林、柳州等大后方又发生了什么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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