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父亲

□ 何姝（顺庆）

火锅正红红地沸腾着。 爸爸叼着一支烟久久不说话，久久不动筷。

我到南充读书和工作， 已有20多个年头。 记忆中这是20多年来第二次和亲人在国庆节团聚。

在我的记忆里， 爸爸很少对我发过脾气。我眼中的爸爸勤劳、善良、朴实，好学。对我，他亦师亦友。

但有一次，他的脾气发得很大，令我永远难忘。我参加中考那年，他专程请假回老家， 不争气的我却与中专中师擦肩而过。不敢想他当时有多失望，有多难过，对我有多窝火。一向严肃的爸，那几天言语更少了。

那是一个雨天， 爸第一次发了大火。他早早叫醒我，说：“以后不用读书了， 赶紧起床帮爷爷婆婆往菜园子背粪”。我不敢反驳，不得不走进又脏又臭的猪圈屋， 接过他递给我的背篼和撮箕。一撮箕、两撮箕……我的眼泪实在包不住了。我边背背篼，边想着从前的自己， 忽然连人带背篼一起栽倒在粪堆上。我号啕大哭起来，眼泪也终于找到了方向，牵着线地流。爸在一旁看着，默默抽他的烟。

等我哭累了， 爸爸才慢慢地走过来：“做农活好？ 还是念书好？”“念书好”我小声说。“大声点！”他吼起来。我马上非常懂事的样子：“还是念书好，我要念书。爸爸，今后我会好好念书。”就这样，上高中后的我与以前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后来我顺利地考进了大学。

现在，我已为人母，常常为教育孩子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但每每想起这件小事，便懂得到为人父母的不易。

“爸，快吃东西！”见爸爸一直不动筷子，我催促着。

“哎， 去年国庆节在攀枝花团聚都有你妈，而今年……”爸微微摆了一下头，眼里泛出泪花。“还好，你妈生前把儿女们都教育得好，个个孝顺听话……”

我们的这次团聚，却是因为送妈妈的骨灰回老家。妈妈走后，爸爸比以前明显瘦了许多，话也少了许多。他的这一番话，仿佛不停翻滚的辣火锅，句句沸腾，字字热辣。我再也不能自已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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