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广：千年白塔的秘密档案

据《新修南充县志》记载：“白塔晨钟， 在鹤鸣山， 其塔为宋太祖时建。”而据百度词条释义：南充白塔又名‘无量宝塔’，高37.1米，为13层密檐式砖塔，平面呈四方形。明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维修塔内梯步。塔身外壁用白垩涂饰，俗称白塔。塔檐四角挂有铜铃，风吹铜铃鸣，因而有“白塔晨钟”之称，为“南充古八景”之一。

■ 南充晚报记者 张松 文/图

历史文物是地方文化的活化石。 作为南充古八景之一，南充宋代白塔近年被市民推举为城市景观地理坐标。这座在2006年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宋代白塔，被悠悠岁月披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引人向往。近日，南充学者、著名文化人士冯文广在高坪区尚诚书店举办讲座，探讨南充宋代白塔被尘封的历史印迹，考证它的前世今生。

文化之眼 千年白塔不同凡响的遗存

冯文广发现，在白塔的第五层，3个拱洞排列并不均匀，两边的拱洞突然向中靠拢。而在中间拱洞之前，还有一个洞孔，这种情况在其他塔层是未见的。这个圆孔的用途究竟是什么呢？

冯文广是一位心系南充地方文化的学者， 退休后主要精心致力于南充地方文化研究和传播。 他已成为果城不少书店举办文化讲座的常邀嘉宾，而戏称自己为“南充文化志愿者”。对南充宋代白塔的解读与探秘， 是他近期参与的义务文化普及活动之一。

南充宋代白塔位于高坪区鹤鸣山，是四川仅存的具有唐塔风格的五代至宋初砖构建筑。1961年， 被省政府列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因为这座宋代白塔的文物价值，1976年， 南充县政府决定修建白塔公园。 如今， 白塔公园占地200余亩，已形成了以白塔为主景，以蜀汉文化、 塔文化、 宗教文化为内涵，以“古、幽、静”为特色的园林式公园。

冯文广和在场几位上了年纪的人士都先后回忆说， 当年南充白塔因塔顶皲裂， 隙缝中有种子发芽成树，一说是胡椒树，一说是花椒树。此树在后来对白塔进行维修时被砍伐。小时候，他们都曾爬上去到塔顶游玩。当时白塔尚未封闭，闲人可自由登塔。但是因为塔身高耸，一般人不胜高危，真正登顶的小孩子极少。

从白塔外观看，它是从下往上，逐渐收小，最后成顶的。白塔每层每个面都有三个拱洞， 据称供奉过佛像。但是在第五层上，冯文广发现，3个拱洞排列并不均匀，两边的拱洞突然向中靠拢。 而在中间拱洞之前，还有一个洞孔，这种情况在其他塔层是未见的。 这个圆孔的用途究竟是什么，至今没有文献资料作出说明。

现在的白塔因为保护的需要，其塔门已被封锁。冯文广说，记忆中的南充宋代白塔其内部结构分为上中下三部分。下部为螺旋形梯步，中部为中空的阁楼，上部为实心的塔顶。

白塔之谜 宋代白塔缘何有了唐代“真身”

南充白塔层檐上的人字拱造型， 是典型的唐代建筑风格，与其说建于宋太祖时期，从当时建塔的规模和效率看，估计在其更早的时间点上起建，也并非没有可能。

南充白塔的造塔时间， 最多的依据是明朝修缮时留下的一块匾额， 上面明确说明此塔为宋太祖时建造。 而宋代理学家邵雍之子邵伯温曾留有诗云：“春去秋来好风月，鹤楼端胜庾公楼。”此中提到的“鹤楼”，据冯文广和另一名文化学者邓郁章考证， 其实所指很大可能为白塔。史载，邵伯温在宣和末年（公元1125年）曾到果州（今南充）做过一年知事，此后被迁调乐山任职。而他的这句诗，也是现在发现的最早描述白塔的诗文。

据冯文广考证，目前存世的宋代塔大多为六角体或八角体，像南充宋塔这种四角体的非常少见。他说，四角体塔从建筑学上讲，没有六角体和八角体牢固稳定，因此在宋朝时的佛塔已经摒弃了四角体结构。 而唐代及以前的佛塔，四角体恰恰非常流行。南充白塔层檐上的人字拱造型， 是典型的唐代建筑风格，这与日本尚存的隋代中式建筑奈良法隆寺上的人字拱高度相似，它与北齐时期开凿的山西太原天龙山石窟窟檐的人字拱相同，可谓一脉相承，而与宋朝建筑的许多斗拱差异较大。南充白塔与其说建于宋太祖时期，从当时建塔的规模和效率看，不如说在其更早的时间点上起建，也并非没有可能。

“南充白塔建造时间究竟该断代在哪里才更为合理？”冯文广考证，从白塔现存内匾额上“建隆万寿之塔”的描述来看，“万寿之塔” 一般是祝福百姓，或者是皇帝为其母亲祝寿而建塔。而宋太祖当时都城在洛阳，他断不会在偏远的果州来为其母建塔。与南充这个地方有关的帝王， 只有五代时期蜀国皇帝孟昶。 孟昶第一夫人有可能是川东人，她去世后，孟昶的儿子孟玄喆，为其母在果州建塔纪念，这在逻辑上应该讲得通。

还有一个细节印证， 孟昶祖籍太原，为北方人。那个时期建塔，可能会使用北方工匠。当时北方工匠建塔的工艺风格粗犷豪放，气势吞人；而南方工匠的工艺精致秀工，风格雅致端庄。南充白塔的粗犷风格与北方近似、 与南方却相差甚远， 在这里确实也能够得到更令人信服的解释。

“孟昶在川内主政31年，当时蜀地少于战乱，社会经济发展较好，这也是那个时期建塔的时代背景。”冯文广说，五代后期建塔沿用唐代建筑风格。但也可能存在塔未完工后蜀即灭亡。宋建国后，宋太祖初期，此塔为民间继续修建至完工。因此，为稳妥起见，将南充白塔定为“唐代风格的宋初白塔”，或许更加符合历史事实。

纵深探胜 南充白塔的神秘与不同

“按照佛塔的修建惯例，既有塔，必定会有地宫。”冯文广说， 南充宋代白塔工程如此之巨，绝非儿戏，在建筑此塔时，必然会有周全的设计和配套。

冯文广对南充白塔的研究重点锁定两个关键部位，一是塔顶的“刹”，一是塔底的“座”。从佛塔出现的渊源看，塔底一般称为“须弥塔座” 或“须弥座”。该座在竖直方向的截面为“工”字造型。 下底与上底向外突出， 中间收细， 壁上可塑佛教故事或寓言。 这种“工”字形结构别有寓意，即为佛教宇宙观结构，象征三层化境。最底座为风轮，中间为水轮，上底座为金轮，金轮之上才有山、海洋、大洲等，寓意为世间一切。 但是南充宋代白塔的底座几经修缮，加上风化，如今“须弥座”的许多细节已不可见。

冯文广研究最多的是古塔的“刹”。古代建塔，非常重视塔顶，如同人们重视头帽。一般而言，塔的顶部有铁质穹顶式的塔刹， 其由铁质的刹座和铜质相轮、华盖、仰月、宝珠组成。其上有硬木套铁质管套的“刹杆”，四周有铜狮和铁链与刹杆上部相连。 河南妙乐寺砖塔， 建于五代后周955年。其塔方形，13级，塔高34米，与南充宋代白塔相仿。但是，妙乐寺砖塔的刹顶非常完整， 而南充宋代白塔的刹顶结构较为粗疏。“这有两种可能，” 冯文广说，一种是建筑之初，因为草草完工，塔顶部分省略了许多精致夺目的工序，另一种是南充白塔历经多次维护，塔顶被人为改变，形成如今的模样。

“按照佛塔的修建惯例，既有塔，必定会有地宫。”冯文广说，南充宋代白塔工程如此之巨，绝非儿戏，在建筑此塔时，必然会有周全的设计和配套。但是，截至目前，人们只看到白塔雄伟的塔身， 却没有听说白塔之下的地宫一说。“地宫与寺庙是共生的。”冯文广介绍，根据白塔匾额“建隆万寿之塔”字面推测， 过去在白塔附近应该还有寺庙，现在的“东岳庙”又称“宝寿寺”，或许就是和白塔同期形成的寺庙。

“白塔之下应该没有地宫。”南充市建设部门一位资深人士介绍， 上世纪80年代末期90年代初，建设部门曾对白塔之下的地质进行过调查，发现其是致密的红层页岩，并无地宫。这种地理结构刚好可以缓冲地震波。这也是南充白塔历经千年至今无虞的主要原因。

“南充宋初白塔究竟建于何年，真正要搞清这个问题， 还可以借助现代科学技术手段， 通过建筑物质扫描测定时间，会更有科学依据。”冯文广说，不过这个问题并不迫切， 南充白塔最迫切的是需要深入研究其与后蜀政权的关系。比如，孟昶与花蕊夫人的传说等，这些史实一经揭开，将为南充地方文旅发展拓宽题材， 将它与南充的顺庆府宋元故城、谯周墓等题材整合，必将为南充地方文旅发展， 为大城崛起贡献更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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