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州货郎鼓

□ 黄再林（顺庆）

如今， 当我们在搜寻那悠远历史中的民俗事象，打捞非物质文化遗产碎片时，面对残缺不全的文字史料， 难免生出几多遗憾、几多惋惜。光阴易逝，不计其数的民俗文化珍品， 竟在不知不觉之中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有的甚至踪迹难觅。

不久前， 我应邀为南充市业余文艺团队撰写曲艺作品，内容以传承性、口头性的民间掌故为题。为了突出本地域流风遗俗，特意在情节中设置了舞台道具———货郎鼓。为赶导排时间，在查阅资料的间隙，我遍访亲朋好友，打开尘封的记忆，追寻果州城南旧事。有感于生活，几张陈旧的儿时影照，引发了我的创作联想。当年那挑着小小百货担，摇着手中“货郎鼓”，终年走街串巷的小货郎又浮现在眼前。

一根扁担、 两架货柜的小百货不足为奇，惟有那“咚咚咚”的货郎鼓声格外动听、悦耳，如同叫卖者的吆喝声一般有腔有调，富于变化的音律节奏不时回荡在大街小巷，吸引着往来行人、招徕着四方顾客。小货郎城里有，乡间更为寻常。轻便、灵活的货郎担子沿袭着一方一俗的乡土特色。因此，走村串户的小货郎深受农家人青睐，乃至流传着朗朗上口的民间歌谣：“货郎鼓儿咚咚响，挑起担子串山乡。小小百货送农家，人人夸我小货郎……”正值全民学雷锋的年代，一首由南充业余作者创作的歌曲《小货郎》，曾一度被世人广为传唱。与此同时，小货郎勤劳厚道的形象、欢快轻松的气质，以及精巧美观、造型独特的货郎鼓具， 相继走进了银屏天地，搬上了戏剧舞台。一出《山村货郎》的小戏曲， 深深地铭刻在一代梨园子弟的印记中。

提及货郎鼓， 自然会联想起孩童们酷爱的玩具———摇咕咚， 以及古今的礼乐器具———拨浪鼓。据有关资料考证，概称为三件大小不一的姊妹器具。 虽历经岁月沧桑，无论是鼓体的放大或缩小，鼓面色彩花纹的变异翻新， 但形态却大同小异，依旧如初。如今，小小的摇咕咚、礼乐的拨浪鼓，也许在民俗庙会的小摊上，民俗文化的演艺中尚能见到， 但货郎鼓则成了一件稀有古董。

当年的老果城， 能制作货郎鼓的手艺人屈指可数。记忆中，只有迎恩街做小百货生意的陈师傅有此独门技艺。 源于他多年从事胡琴的制作，所以时不时兼做几件货郎鼓放置在小摊上出售。 说来也巧，陈师傅的长子正好与我是同窗书友。少年时就对乐器偏爱的我，常在学友家中出入，且目睹过老先生制作货郎鼓的过程。下料、造型、蒙面、做花、上色等一系列工序，陈师傅做工极为精细，十分讲究质量。用他的话说，慢工方能出细活儿。尤其蒙鼓面的环节，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当年，由他制作的货郎鼓十分畅销，购买者无不称道鼓型美观、音色洪亮，富有穿透力。

与其他鼓乐一样，货郎鼓的制作颇为考究。 常见的鼓柄为葫芦形状的木质手把，约长40公分。鼓框为圆形，直径约14公分，通常以棕树、楠竹为料，框外且镶有如意形状的花纹。鼓面材料以牛皮、羊皮最为常见。为增强视觉效果， 有的还在鼓面上加色增彩。值得一提的是，货郎鼓的发音较为特殊，鼓框的双耳上系有两根短小绵软的细皮条，皮条的顶端上系有玲珑别致的弹丸，持手把摇动时，皮条即转向90度，由弹丸抽打鼓面，即发出高低错落、叮咚悦耳的声响。

岁月如流， 挑担子的货郎已走进了历史。然而，熟悉的鼓声却时常在我们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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