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的心跳

◎蒲灵娟

夜晚，闭上眼睛，深呼吸，感受这座城的心跳。咚咚的有节奏的心跳宛如悦耳的音乐在耳畔响起，眼帘涌起温润的、潮湿的感动，青鸟仿佛张开翅膀，在夜色中飞翔。一座城的人文与脉络在夜色中渐渐清晰，疯长的记忆青藤上开出了水灵的花朵。是啊，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在我15岁时， 我和家人住在南充什字街，一家人挤在一间只有8平方米的小屋里,冬冷夏热。周末，我常常跑回乡下婆和公的家，跑过北湖（那时叫莲花池）便是乡村了。

住在那间小屋，冬天，寒风飘进来，我赶紧关上窗。衣兜里有几毛钱，什字街有家卖甜糕的小店生意很好，我去买甜糕。街边坐着一些老人，他们抱着小竹兜炭火，烤火、摆龙门阵。我跑去小店，拎着满满一纸袋又香又白又甜的、热气腾腾的甜糕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靥；春天，四合院外的几棵夹竹桃开花了，粉红的、浅白的花朵上飞来了蜂蝶， 院子里的田二娃又去三公庙划黄鳝了，他只比我大一点，却早早挑起了养家的担子；夏天，我们居住的小屋热得像蒸笼。夜晚，睡不着，许多人在街边搭了凉床棍，凉床棍下点了一盘蚊香， 人们摇着蒲扇纳凉。我和与我同龄的黄小妹挤在一张凉床上，全然不顾街上人来人往， 不顾少女的羞涩与矜持， 躺下一会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亮；秋天，窗外下起绵绵秋雨，我打着伞，走过一幢楼房，眼巴巴望着楼里温暖的灯光，渴望有一天，我和我的家人能住进宽敞、舒适的楼房。

记得那时，天要亮的时候，我正睡得香，却被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吵醒。 该倒桶子了，妈妈端起屋里的木桶跑出去，屋里也就不那么臭了。傍晚，则会听见倒潲水的吆喝声。

时间的青鸟不停地飞，南充这座城市像一头小牛长啊长， 长成了一头健壮的大牛。低矮的四合院拆了， 近郊的青瓦房也拆了，城市向前，向后，向左，向右不停地拓展啊拓展，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曾经的泥泞小土路不见了，替代的是宽阔的柏油路；曾经的村庄不见了，替代的是小区和公园；曾经的小石桥也不见了，替代的是能跑大货车的钢筋水泥桥……

时间的青鸟飞得好快好快，我也从一个少女变老了。走在西河的塑胶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谈笑风生，粉红的粉黛乱子草与五颜六色的花朵倒映在河水里，鱼儿时而跃出河面，搅起心动的涟漪。我又听见这座城的心跳了， 像一曲曲欢快的鸽哨萦绕在耳边。现在我和我的家人都住进了楼房，曾经的梦想变成了现实，心中漾起感动的涟漪。

我从西河一直走到江畔， 已是傍晚，晚风吹拂着淡紫色的芭茅，纸鸢与白鹭在落霞中齐飞，芦笛与歌谣在遐思中共鸣，一团团雾气湿润了我的眼睛。

一盏盏五彩的灯亮了， 映照着一江碧水，那江岸边的高楼啊，彰显出大城市的气质与气派来！短短几十年，南充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座颇具影响力的大城，这其中凝聚了多少开拓者的智慧和勇气！凝聚了多少劳动者的汗水和辛劳！

想起某位老人说过的话：以前呀，走过朱家滩，就会听见稀里哗啦喝稀饭的声响。而现在路过街边的一家家餐馆，闻到酒肉香，饭菜香，不由感叹这伟大的时代！是啊，过去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应该珍惜当下！

夜又来临， 城市的灯光像温暖的眸子，注视着居住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生命。城市的心跳枕在每一个人的梦里，定会开出祝福和花朵！

此刻，听着这有节奏的、美妙的心跳，怎不更爱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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