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世界

◎何德敏

金庸大侠驾鹤西去， 引动八方风云。

神州内外， 凡华语所及， 似均有“金迷”。人生在世，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以金大侠之“高深内功”，亦不能免。故而人们在感叹人世无常之余，纷纷缅怀大侠之风采、遗泽。当然，也有人趁机骂金庸的，这不奇怪，想一想，连郭靖、张三丰也不免被吐槽呢，何况金庸乎？

西方有“哈利波特”，东方有金庸。前者动辄飞天遁地， 后者永远脚踏实地。孰高孰低，难有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读金庸的人比读“哈利波特”的人要多得多。记得前些年，一些大学还开设了研究金庸的课程。从边陲小镇到繁华都市、从贩夫走卒到大学殿堂，金大侠可谓所向披靡。“金庸现象”也成为人们长期关注的话题。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金庸的作品，有一个总的称谓：武侠小说。因此，谈金庸，总也避不开两个方面：一是武侠；一是小说。

先说武侠。

“武侠”的概念远非自金庸始，而是自古有之。《史记》中的《刺客列传》或许算是最早的“武侠小说”吧。而李白的《侠客行》更是影响深远，“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 深藏身与名”， 多么豪气与潇洒！《封神榜》《七侠五义》《水浒传》， 也莫不映照出武侠的影子。上世纪初，随着报纸的兴起，“武侠”之风也呼呼作响。金庸、梁羽生、古龙等人号称 “新武侠”， 说明此前早有“旧武侠”存焉。而川人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虽是剑仙一流，其实未尝不是“武侠”的变种。

“武侠”也不是中国的专属。影响整个欧洲文明进程的《荷马史诗》，其中的一个个英雄人物，哪一个不是“武林高手”？塞万提斯名作《堂吉诃德》也许算是另类的武侠小说， 因为在那个年代，“真正”的武侠小说那真是多如牛毛，连堂吉诃德自己都是因沉迷于武侠小说而走上闯荡江湖之路的。而现代电影中的“变形金刚”“蝙蝠侠”“蜘蛛侠”，不也是“武侠”么？

有人说， 武侠小说是成年人的童话。这话有一定道理。人类自认为是世界的主宰，但实际上，人是很渺小、很脆弱的。与大自然相比，人只是一粒微尘；在时间长河中， 人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与狮子、老虎单打独斗，一般来说，人必输无疑。更要命的是，在人类社会中，各种不平、不公之事所在皆有，很多时候，人们都有一种无力感。同时，人又是有思想的存在， 有思想就会有幻想，于是在工作之余、饭后茶余，便幻想自己变得强大，变得“力拔山兮气盖世”，有朝一日铲除一切不平事。这，或许便是武侠小说得以产生的“群众基础”吧。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正是中国改革开放风起云涌的时候， 金庸、 梁羽生、 古龙三大武侠小说大家挟雷霆之势，横扫大陆。记得当时在南充的很多小街小巷里，都有个体租书店，里面各种武侠书堆满书架，其中金、梁、古的书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还有很多冒牌的，比如“全庸”“金童”等等，可见金庸影响之大。

三大家中，无疑以金庸居首。如果说梁羽生的作品色彩艳丽、 感情丰富，古龙的小说天马行空、无迹可寻，那么，金庸的小说则像充满历史感的工笔画，于不知不觉间，把你引入波澜壮阔的历史中，见证一个个性格迥异的人物奇特的命运，让人欲罢不能、难以掩卷。而金庸有一个屡试不爽的不败“高招”：先出场的人物看似厉害非常，但越到后来越“菜”，越是后出场的“选手”越厉害，直到最后，绝顶高手惊艳亮相，挤压全场，让人叹为观止。 我常常没事时就想，金大侠这一招为何如此管用？或许就是因为人的一种好奇心理所致吧。你读书的时候总是在想，后面是不是还有更厉害的？怎样个厉害法？金庸大概正是深深明了人的这一心理特性，点中“穴位”，一举奏效。这，也算是一种“道”吧。

再说说小说。

金庸的武侠小说算不算文学？这个问题一直有着很激烈的争论。 有人认为， 金庸的武侠小说只能算是 “俗文学”；有人认为，金庸的作品有严肃的主题、凝练的文字、精到的架构，等等，完全可算是真正的文学作品。

在我看来，这样的争论其实没有多大意义。首先，什么是文学？第一，文学作品是由文字按照一定的方式构成的。至于什么样的作品才算是文学？ 没有类别之分，只有好坏之别。如果说，《诗经》算文学，那么“汉赋”算不算文学？写得好的，都可以算作文学；写得不好的，东施效颦的、无病呻吟的、附庸风雅的，不管是哪一种题材、体裁，都不算文学。与当下一些不入流的“仿古诗词”相比，金庸作品完全可算是文学作品。第二，小说是一种用文字构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读者能够获得与现实世界不一样的体验，甚至能够深深地感知作者的喜怒哀乐。我认为，这一点，金庸完全做到了，他用精美的文字构建了一个个神奇的空间，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很多形象比如东方不败、郭靖、令狐冲、张三丰、张无忌等等，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这，是多少人能够做到的？那些号称正统的作家，有多少作品形象被人们记住了？金庸的世界，就是他用文字构建的世界，是精彩的世界，并且被人们所广泛接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金庸在向读者提供一揽子武侠作品的时候，还奉送了如此让人激动的正能量，不也是文学“教化”功能的一种体现么？

……之所以写出以上文字，是因为在我的书柜里， 有一套精装的 《金庸全集》———我也勉强算一个“金庸迷”吧？《鹿鼎记》《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笑傲江湖》等已看了两三遍，而且闲时还拿出来翻一翻———没有别的， 只是觉得好看———这，似乎就够了。《飞狐外传》《雪山飞狐》《连城诀》《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白马啸西风》《鹿鼎记》《笑傲江湖》《书剑恩仇录》《神雕侠侣》《侠客行》《倚天屠龙记》《碧血剑》《鸳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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