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国学奇谈之天

□ 苟明奇（南充）

中国人心目中什么最大？天。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精神是什么？天人合一。那么， 学习理解中国传统文化， 不可不知“天”。

东汉许慎编《说文解字》时没见过甲骨文，他把金文“天”上面的一横（较为粗短）视为人头，将“天”训为“颠”（头顶）。其实，甲骨文“天”上面不是一横，而是一个很大、稍偏圆形的“口”，代表“大”上方的一个区域、空间。而“大”既可说明上方这个区域或空间很大， 也可象形一个人张开双臂仰面呼天的姿势。《说文解字》继续解释的“至高无上”，则可从地位（空间位置）延伸至力量和权威。

训天为颠，应该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以声训义， 二字只是声母t和d有清浊之差。另有一种声训方式，是用“神”字训天。 上古汉语的t和ch是混淆不清的，“田”和“陈”发音没有区分，赛马的田忌和起义的陈涉（陈胜）本是一家；ch又和sh混淆（如南充话“呻”发音chen），所以，“天”跟“神”也可视为同音。由同音而同义，天的这一义项确实存在，“我的天啦” 不就是“my god”吗？

中华文明是最典型的农耕文明，先民们靠天吃饭，进而观察、研究天，古代天文学由此而兴。 天文学告诉先民日月运行、四季交替等规律，让他们发觉天并非神不可测，于是，先秦时代的圣人们赋予了天新的涵义， 那就是大自然，“天道”“天理”等概念因而形成。天的神性被剥离，标志着一个伟大时代的到来，那就是可与古希腊比肩的东方古典理性文明时代，春秋战国，百家争鸣。

儒家经典中的“天”，除了指天空外，就指大自然，没有神的意思。但是，到了汉代，董仲舒为迎合帝王心思，再度赋予天以神性。这家伙本就喜欢装神弄鬼（常干些设坛祈雨的事情），他鼓吹君权神授，奉皇帝为“天子”（天神的儿子）。表面上看，这是承续周天子的旧制， 其实质则是原始神秘主义思想的回潮， 是对儒家理性思想的反动。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赞同这种君主独裁的思想和制度。“天”有个异体字，上“王”下“八”———创造和使用这个字的人，是不是在骂皇帝是王八羔子？

小结一下：“天”有3个主要含义，一是天空，二是天神，三是自然。这3种意义的使用延续至今。其中，天空是初始义，起于造字；天神是引申义，由想象而生；大自然也是引申义，由观察研究而得。古文经典中，这3种意思都会出现，阅读时须结合成书时代、作者观念、语境等详加甄别。一般来讲，在商代和西周，天很神；在春秋战国以后，天不怎么神，比如，《中庸》“天命之谓性”的“天” 是说大自然，“致中和， 天地位焉”的“天”则是指天空。所谓天人合一，当然是说人和自然的统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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