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杰(南充)
那张用了25年的八仙饭桌放在母亲房间已有15个年头了。饭桌每一方可坐2人,一桌可坐8人,因此我们叫它八仙桌。每当看见它,我就会想起小时在乡村过的苦日子。
把碗里可见的几颗大米刨到碗边,留到最后喝着吃,先夹一根红苕塞进嘴里,再挑一颗咸菜混合着嚼,哔哔剥剥的清脆响声、泡咸菜的浓郁酸香腐味在老远的村东头都能听见、闻见,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就这样哄进了我们饥饿的小胃里。把好东西留到最后吃,我把这种吃法叫做先苦后甜。这样的情景总在我脑海中反复出现。
我家是单家独户,父亲端着饭碗蹲在阶沿边,默默地吃;母亲坐在门槛上,边吃饭边吆喝围在身边欢叫的鸡狗猪;而我则一端上碗就往地坝下的福生娃家,他家咸菜比我家泡的香甜,我们时常交换着咸菜和红苕吃。
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父亲曾愁云满布的脸显然红润多了,地里玉米已经挂红须了,看长势,定是一个丰收年。母亲笑靥如花,鸡鸭鹅猪就如她孩子一般,身子噌噌地往壮里长,房前屋后的竹子也长成林可砍伐了,换回油盐钱看来没问题。坡上草皮都让铲去积肥了,满岭满坡都红着,若父亲的脸,红中透着黑亮。
“吃完饭去尖尖山割草喂牛。”母亲边吃饭边这样吩咐我,无容置疑。尖尖山离家有点远,也只有那个地方才有点草可以割。学校放暑假了,我的任务是上山割草。后山上、田埂边、地坎上的柏树还小,父亲说,等到我讨媳妇时,就可用来打家具了,一说到娶媳妇,我就脸红。
母亲催促父亲多次,要他空闲一点打一张饭桌,说一家人吃个饭都是散着的,没个家的样子。父亲的沉默就是答应,吃完饭去后山坡上石料窠里取一块石板,凿修成四四方方光滑的桌面,又去坡上砍了两根手臂粗的小柏树,裁成两截,每两根俩俩交叉连接,做成可以收合的桌子脚。这是我家第一张饭桌,就放在堂屋正中。这种可以拆卸的石桌子方便,想移动到什么地方安放,就可移到什么地方。
石饭桌做好后,父亲不再准许我们端起饭满院子跑了。
那一年,父亲因病去世,他连种在地里的玉米都没尝到鲜。后来这个家由母亲一个人操持。而最令我们高兴的是,每逢村里有喜事,我们小孩子是去不成的,但母亲会在吃席过程中,悄悄夹几片肥肉放在上衣口袋带回家,看着她从衣袋中变戏法似的掏出肉来,我们的口水流了好长好长。母亲将那几片肉摊在石桌子上,分成几份,我们几姊妹就各自抓上自己的那份,一点一点地舔着吃。
1989年我参工了,由于寝室只有8平方米,放一张床就满了,饭桌是放不下的,吃饭仍然是端着吃。5年后,我才分到一间像样的寝室,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添置一张方桌,那是我第一次拥有木制八仙饭桌。此时我已结婚,母亲也接来与我们同住了,我们一家人吃饭都在这张木饭桌上。
2000年,我调进城搬家时,我幺妹提出要我把那张方桌送她,我没肯,直接带进了城,摆放在母亲房间。家装时,我购回一张大理石餐桌放饭厅,那张八仙饭桌也就完成了历史使命,但母亲仍然舍不得扔掉,而改为放电视机的桌子了。
去年,我家重新装修时,几个装修工人也劝我扔掉,最终我还是没扔。这张从乡村走进城市的饭桌,与饭厅里的那张厚重、体面、豪华、气派、亮堂的大理石餐桌相比,是非常的老旧和落后了,但它作为历史的见证,于我,是最宝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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