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汉迢迢望双星

□ 冯文广（南充）

我大约是十岁时认得牛郎星和织女星的。小姨夫那时在天文台工作，刚刚参加了《十万个为什么》“天文卷”的写作。那年夏天，他带我爬到高楼顶上，指着夏夜灿烂星汉，教我认识银河，认识天鹅星座、牛郎星和织女星。

夏夜的天空繁星灿烂。牛郎星和织女星都是明星，很亮，很好认，相守相望于银河两岸。后来我估计，正因为它们容易识别，所以千年来每逢夏夜，总有和我一样的孩童们，一边听着古老传说，一边认识牛郎织女，进而仰望宇宙。牛郎织女真的很好认，一位拿着银梭，一位挑着一对孩子， 小孩子们无需怎么复习就可永生不忘了。

十年后，我成了知青，同组三人。夏天打谷子，常常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家。我们住在山顶上，不远处有个天然的大石坝，白天晒生产队的粮食， 晚上就是我们歇凉的好去处。

等我们吃完饭冲完澡拿了扇子抱了凉床棍夹着书和收音机来到石坝的时候，大都已近半夜， 石坝里早已横七竖八睡了一地大人娃娃。没睡着的农人招呼着我们，把当风的地方让给我们。睡在凉棍上，你霎时面对了整个星空。星星密挤在天上，活蹦乱跳，永无章序。很容易看到银河，看到牛郎织女，一如既往闪亮着。四处或远或近虫声蛙鸣此起彼伏， 地平线上间或发出闪闪火光。还在抽叶子烟的老人说“那是打谷泡”，预示明天又是个大晴天。半夜醒来，凉风习习，星移斗转，你发觉不知谁给你盖了床布单。

天阶夜色凉。细细的露珠乘着秋凉，爬上了沟沟岭岭的草木庄稼， 爬上了你的发尖，你会联想起“七巧”的故事，也会联想到：我的那位“织女”，你今在何方？织女星并不回答，多半也是睡着了。

今年夏天，我的小孙儿也十岁了。我打算教他认识牛郎星织女星。抬头看夜空，只见稀稀拉拉几粒星，不是牛郎和织女。我想到如今娃娃们大都不知道什么是梭子和扁担、什么是王母娘娘和天兵天将、什么是各式各样的清规戒律，不由得叹了口气。看看小家伙手舞足蹈打着手机游戏，我暗想：那是另外一个小宇宙，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牛郎织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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