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儿子张晓天（南充）

张晓天（南充）

盛夏，我们来到地处湘、渝、鄂三省市交界处的湖北恩施大峡谷清江河畔避暑，见崖壁上有几个小黑影在移动。

有人说，你们看，山崖上的野山羊。再仔细一看，几根绳子把那几个小黑点拴住，就像蜘蛛侠在悬崖上荡秋千，那好险，好壮观啊！那不是野山羊，是土家族的采药人。

看到他们在凌空绝壁上娴熟攀爬采药的场景，我们肃然起敬。这伙人真是玩命，是什么力量驱使他们如此不惜生命？想到这些，就想走近他们，了解他们。

看着他们从山腰上背着鼓鼓囊囊的药材下来，真为他们捏上一把汗。如果一步不慎或一手未实，那后果不堪设想，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呀。真不敢想，想就后怕。

他们圈好绳子，背着行囊过来了，在我心目中，他们就是英雄。对我来说，这一辈子都无法去完成或实施像这样的高山攀行。在那万丈雄山面前，我只好屈服而不可征服。

想到这里，我真还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别人可为而己不能为的悲哀，只能仰视而不能逾越山峰的痛苦。他们让我感觉到人的欲求与所不能及的落差感和无奈感。

他们3人都是中等个头，其中两个看起来弱不经风，我真不敢把刚才在悬崖上的他们与现在的他们联系起来。在我想象中，他们应该是膘肥体壮的壮汉，是让人见后生畏又生威的猛男。

这似乎让我感觉有些茫然，怎么视觉与判断的落差如此之大呢？他们的脸腊黑，额头上的皱纹看得出有高山的风霜和雪痕，黑黑的眼珠矍铄中透出实在和自信。

这种目光所传达的力度震撼，在瞬间不亚于他们在崖上的英雄行为。

他们放下背囊，回望身后被征服的大山，那种油然而生的笑容特别可爱。我们迫不及待地说，兄弟，这山多高呀，你们不怕吗？

一个兄弟说，有上百丈吧，有什么怕的，心比山高就不怕，危险是有的，小心点就是了。他说得很轻松，看得出，这轻松源于他的自信、实力和胆量。

我们又问，从山顶到山脚要多长时间？遇见过突如其来的事情没有？

一位兄弟一边理绳子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在山崖上遇到的事情很多，每次都有，如突降暴雨，突遇闪电，或突遇毒蛇的攻击，惊险不断。小兄弟说着这些，似乎见惯不惊。

他说，今天一早从山顶往下行，到现在有七八个小时吧。天啦，在悬崖上靠手脚攀踏，这么长的时间，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个奇迹，这需要足够的体力、精力和忍力。

一位兄弟摊开双手让我们看，呈现在眼前的哪是手嘛，简直是铁爪，茧掌如铁，手指似钉，怪不得在峭壁上如燕轻盈。

我们问了他们一些具体问题，这么危险，这么辛苦，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险呢？一个兄弟不加思索地说，生活。

简短两个字似乎道出了一切。这两个字，在此时此地，从他不加思索的口中说出来，有点振聋发聩，显得是多么的沉重。我顿觉凝重，顿感生存的艰难，也顿生同情和怜惜。

他们采撷的药材，多为白芨和其他药材。这种生长在半崖上的草药，是止血消肿的特效药。他们采下来晒干卖给药铺，一次能挣上三四百元钱，能养活自己和家人。

一个兄弟说，虽然我们很辛苦，但我们也拯救了许多病痛者呀。我们不采药，谁去采呢？这一席话，不敢相信是从他们老实巴交的口里说出来的，那么高尚，那么有境界。

其实，他们讲的就是真话，就是实话。我没有更多的语言去表达，只是向他们伸出大拇指，点上一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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