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战友

□赵至奎

又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回乡下祭祖，便想起了你，早就该前往，却一直抽不开身来。

你还记得新兵连军训结束后，大家面临分班到老连队的事吗？这也是我们在部队第二次分配。同乡一起入伍的10名战友中，我和6名分到基地机耕一队，另外的到了养鸡队和打井队，成了名副其实的“生产兵”。周末，去基地洗澡归来，得知你分配到基地汽车维修运输队当驾驶员，很是羡慕。有时路过，你总要叫我到你停满车辆的单位坐一坐。

十三年后，当我转业回到四川德阳市，你的生命却永远留在了遥远的边陲。你因公牺牲的时候，正好我妻子首次来部队度蜜月。第二天一早，我没赶上原部队为你在石河子市举行的追悼会，也是我一生的遗憾！

今年春节起，全国暴发新冠肺炎疫情，现仍处在抗“疫”之战中。回到老家，我就准备着前往你家。3月29日下午，雨后放晴，有些路段还是很滑。空气里也带有一股清鲜湿润的草木香味。

坐着堂哥骑的125型摩托车一直向南，几次错道，又几番问路，翻山越岭，总算来到位于川北南部县神坝镇青龙村四社一个叫双桥子的地方。早已在桥头另一侧等候的你家小妹喜出望外。随后，我在她的带路下，踩着满是泥泞的山路，爬上你家老屋，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后半山腰前行。一路上，初次相识的小妹向我讲述起你家亲人接二连三遭遇变故的往事，听后心里一阵酸楚。

紧邻你父母坟墓旁一座长满青草的小坟，坟头上已经有人给你挂青了，我想象中是你抽泣着的妻儿，每每来到这里敬畏时那悲怆的情景，泪水立时涨满了眼眶。

一条因南部县升钟湖尾水而生的小河，曲曲又弯弯，被大自然的色彩打扮得青青翠翠。春风中，我点燃香蜡纸钱，也将白纸串挂在你的坟头，以此寄托我对你深深思念之情。

听战友讲，出事的那一天，你和原炊事班的何班长一道执行军需运输任务，不慎在行驶乌伊公路途中会车时突遇车祸，翻车时，你被车身的惯力摔出驾驶室外，后被重重的拖挂车压着不能动弹，驾驶室跟车实习的何班长也被电源线短路着火烧成重伤。

当时你妻子和儿子正在部队，听到这个不幸消息，好半天没吭声，随即，你妻子赶车前往石河子市人民医院，可最终还是没有把你们两人抢救过来。你去的时候太年轻了，三十岁都没出头。孩子王涛，才一岁零四个月，还什么都不懂，只是偶尔没有看见你，妻子眼泪不停地滴落在孩子的小脸上。

后来，部队给你父母、妻子、儿子分别解决了抚恤金和抚养政策，你妻子回老家也安排了工作。父母将你三分之二的骨灰带回老家归葬，另一部分留在你曾经服役过的边疆土地上。

如今，你儿子早已成家立业，听你妻子说，他在县城开了一家体育彩票门店，生意还做得不错。你的父母早在十一年前就离世了。母子俩，每年都要回老家给你坟上添土烧纸。你妻子在微信里告诉我，前年县民政局就你立碑的事已登记过。

忠伦，生前我俩结下的战友情，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更不会因你不在世而改变，请你相信，只要有时间，清明节我会来看你的。

天色近晚，有农户开始烧锅煮饭，炊烟冉冉

……

想起你生前点滴往事的情形，眼眶有些润湿了。你妹陪我祭扫完，缓缓走出墓地。三月的乡村山野被一抹夕阳的回光染成一片紫色。这仿佛是你对我行着一个匆匆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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