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女王》：国产体育题材电影不妨向它取点经

与引进自南方邻国印度的电影屡屡在国内创造票房佳绩形成鲜明对比，引进自北方邻国俄罗斯的电影，数量既少，也并未掀起过大的观影热潮。2013年引进的战争片巨制《斯大林格勒》，7196.9万元的票房成绩，已是俄罗斯引进电影的票房最高纪录；一代人的青春回忆、IP翻拍作品《这里的黎明静悄悄》，2015年引进，票房仅730.2万元；2018年初引进的科幻电影《太空救援》，即使7.7分的豆瓣评分相当不俗，也仅仅有1685.3万元的票房入账，可以说是相当寒碜。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花滑女王》能从《头号玩家》等好莱坞影片虎口中夺食，拿下1600余万的票房成绩，战斗力已经相当彪悍。影片固然是沾了冬奥会所带动的冰雪运动观赏热情的光，又在中译片名上蹭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获奖影片《我，花样女王》的热度，质量总算能够服人。海报上“创俄罗斯影史首周票房纪录”的宣传语，大概也足以佐证中国的那句老话“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玛丽苏的梦想。

《花滑女王》海报

是的，尽管《花滑女王》打上了体育题材和励志题材的标签，本质上仍然是一部爱情影片。电影的另一中译片名《爱在跌倒后》，更是直白道出影片叙事的核心是男女主人公因逆境而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花样滑冰这项运动不过是提供人物的职业身份背景，以及帮助制造戏剧冲突，换成其他体育运动，剧情的主线一样成立。指望在影片中看到精彩的花样滑冰表演的观众，最好降低预期，或者将视线移向冬奥会相应赛事的集锦视频。

《花滑女王》剧照

然而体育竞技镜头的精彩欠奉，并不意味着《花滑女王》不是一部值得观众驻足观看的影片。《花滑女王》剧情的起承转合，无一不是套路，妙在衔接流畅，观众的情感代入来得深沉，也就能够为片中人物同喜同悲，并原谅剧情对爱情力量不切实际的神化，以及对竞技体育残酷一面的避重就轻。

电影从女主角娜佳（阿格拉娅·塔拉索娃饰演）的童年生活开始展开叙事。不足十分钟的剧情，便交代清楚娜佳的家庭背景及受训经历。细节处理上非常用心，没有废笔，帮助观众快速建立起对女主角的同情与理解。娜佳与母亲相依为命，感情铺垫得相当动人。以歌舞桥段完成情节上娜佳从童年到青年时期的过渡，也是非常经济有效的叙事手法。对影片重要女配角、刀子嘴豆腐心的女教练莎塔丽娜（玛丽亚·阿龙诺娃饰演）的人物塑造，依靠口头禅和标志性的肢体动作完成，也是寥寥数笔，却予人以深刻印象。莎塔丽娜是非常典型的俄罗斯彪悍大娘形象，凝练而有代表性。

《花滑女王》剧照

《花滑女王》的原版全长113分钟，内地版本89分钟，但不至于让观众“跳戏”，原因在于电影并不以复杂剧情取胜，吸引观众的是依靠各种小细节所呈现出的人物情状。电影中的花滑表演，镜头语言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原因或许是考虑到演员本人的花滑功底有限。但特写镜头给得毫不吝啬，女主角的面部表情在大银幕上尤为生动。《花滑女王》中的男性角色，无论是空具皮囊的自私男配里奥纳夫（米洛斯·比柯维奇饰演），还是恪尽陪伴与守护职责的“忠犬”男主萨沙（亚历山大·佩特罗夫饰演），都不及女主角来得鲜活与真情流露。作为一部“大女主”的影片，电影选对了会用眼神说话的演员，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花滑女王》剧照

剧情的真正进展，始于娜佳受伤之后。电影树立起娜佳与里奥纳夫“金童玉女”的形象，又不留情面地打破，在剧本上的目的，自然是为女主角的成长制造挑战，顺理成章引入真正的男主角色，并使男主与男配形成鲜明对照。这一叙事逻辑并不新鲜，女性在一正一反、一浮夸一务实的两个男性角色之间做出爱情选择，是很多爱情影片早已用到烂熟的戏剧冲突。《花滑女王》的高明之处，是将这一爱情选择与女主角的职业生涯选择结合起来，又融合进职业运动员伤病后的漫漫复健之路，使影片不仅仅是爱情主题，又兼有励志的元素。两名男演员同样选择得到位，里奥纳夫的野心和暴躁，萨沙的憨厚与爽朗，都与演员本身的外形相契合，容易让观众对之产生认同感。

《花滑女王》剧照

电影的大部分剧情在户外或比赛场上展开，画面调色清冷，对应角色心境。娜佳伤后心灰意冷，在萨沙的帮助下终于打开心结，重回花滑赛场。这一情节在现实中当然未免有“开金手指”的嫌疑，但铺垫功夫做得细致，观众感动之余，也不会对真实性予以深究。何况影片并不无节制地制造“奇迹”。娜佳重返赛场，仍然得找回里奥纳夫搭档。电影尊重体育竞技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苦功夫的比拼，并不让冰球运动员萨沙因为爱情而突然具有高超花滑技巧。在戏剧结构上，也是完成情节上的转折，以情侣的短暂分离，构成对恋情的考验。

《花滑女王》尽管不忌讳表现体育赛事背后出于利益考虑的貌合神离与人心算计，并不如大洋彼岸的同类题材影片《我，花样女王》在“揭黑”上不留情面。电影对里奥纳夫虽然谈不上客气，也并不一味丑化与矮化。影片上演萨沙对娜佳“英雄救美”的桥段，是全片的高潮。气氛尽管热烈感人，也还是尊重赛事规则，让娜佳出局。不过这碗“狗粮”烹调得足够美味，观众可以甘之如饴地接受女主角为了爱情而调整事业方向。电影也至此及时打住，让观众可以心满意足，带着美好结局离场。

《花滑女王》剧照

《花滑女王》让人想起2016年引进内地的另一部俄罗斯爱情电影《他是龙》。当国产爱情电影还停留在让女性被动等待拯救、成功女性必须依赖和仰仗男性“贵人”相助的层面时，俄罗斯爱情电影至少做到了对女性角色自主性的尊重。《他是龙》中，女主角对剧情起到了绝对性的主导作用；《花滑女王》里，娜佳与萨沙更多的是相互扶持与相互成全。国产体育题材电影、励志题材电影、爱情题材电影的编剧们，不妨向战斗民族多多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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