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奈良》 寻亲的路就像母爱永不消逝！

王珉

《又见奈良》的创作源于日本战后遗孤这个不为人知的群体，为了对这段真实、沉重的历史溯源，导演鹏飞在日本奈良长时间生活体验，走访接触这个群体。电影笑中带泪，又饱含温情，始终以这个群体为主角。他们回到日本后，由于文化差异有冲突，生活的凄苦浮现在讲述者的影像中，悲欢离合沉浸在舒缓的节奏里，道尽了这个群体的心事。《又见奈良》通过陈奶奶寻找养女的视角，呈现了半个多世纪前的历史创伤，情感饱满，却极为克制。

影片讲述了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大量日本遗孤被中国东北家庭收养。后来，包括陈奶奶的养女丽华在内的许多遗孤归国。2005年，许久没有收到养女回信的陈奶奶忍不住思念，远赴日本奈良，在两位朋友的帮助下踏上漫漫寻人之旅。在日本，他们邂逅了许多归国遗孤，陈奶奶只是他们生活的过客，却也通过过客的视角，来重温养女在日本的坎坷生活路。

陈奶奶对养女丽华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爱，让人动容。陈奶奶作为中国的女性，代表着伟大的母爱，她们有一种不自觉的国际主义精神，尽管她们当时不懂得自己的做法背后的意义，但是她们就这样领养了日本遗孤。电影对人类永恒的情感进行梳理，触发了观众的共情开关。影片由贾樟柯、河濑直美两位中日名导联手担任监制，可以说是通过两人的视角回望历史，也希望能点亮两国共同的未来。贾樟柯坦言，第一次看到剧本就被故事中超越国界和历史文化的大爱所打动，两人希望影片能为中日两国未来的交流和友谊助力。

跨越国度和语言障碍的剧情，无处不在。印象最深的一场戏是，陈奶奶和退休老警察坐在凳子上，用两张观众看不到的照片交流。这是一个长镜头，全程没有一句台词，却通过动作眼神巧妙沟通。另外，陈奶奶和肉店老板之间学动物叫声的对话，也是没有台词，“咩咩”等象声词，乐坏了观众。原本沉重的题材，却被导演拍得温柔灵气。这些让人捧腹或会心一笑的细节，糅合了中国人和日本人生活化的表演，让老人寻亲的故事变得趣味横生，也跨越了国与国之间文化的差异。

作为母亲，陈奶奶很坚强，养女丽华断了来信后，满头白发的她虽然对日语一窍不通，却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寻亲之路。看似是小家庭的“骨肉分离”，实则却是当年滞留东北的日本遗孤们共同的经历。中日邦交正常化，很多遗孤都重回日本，但这也成了当年收留遗孤的母亲们集体的守望。有多少陈奶奶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到日本再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现实中奶奶寻亲的侧影，打造出独属于《又见奈良》真实、生动、丰富的细节，塑造出一位坚强的女英雄形象。当退休老警察询问陈奶奶与丽华何时分别。尽管过去十年之久，奶奶还是脱口而出：“1994年3月11日上午走的”，仿佛还在昨天，这位女英雄的思念延续了十年之久。好不容易陈奶奶和帮手寻来一位丽华的老友——聋哑男人，他说确实认识丽华，但许久未见。这些话明明对寻亲没有多大帮助，但当陈奶奶听到“她的血缘鉴定失败了，被人赶走了……”时，镜头一转，陈奶奶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与丽华有关的蛛丝马迹，陈奶奶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这份念女心切，正是坚强女英雄的体现。

片末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陈奶奶和两位帮手在路上继续走着，镜头就对准三人，没有交谈，陈奶奶用袖子频繁擦眼泪。邓丽君演唱的《再见我的爱人》恰如其分地响起，契合影片的主题。邓丽君的曲子，让人生出安全感，因为遗孤在中国长大回到日本后，面对陌生的环境或许会不习惯，但是带有中国文化元素的事物，会让他们有安全感。时光流逝，残酷被软化，失去被寻找，只有母亲坚强的爱固执地重复。可能斯人已逝，但母亲没有一分一秒不在思念养女，陈奶奶与丽华之间这份亲情，跨越血缘、国籍甚至岁月的长度，不会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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